我在东篱望着它背依的二泉山,感觉到一种禅意。 雪不急不躁的下着,它那气定神闲的样子,你只有在安静的东篱,日出的时候才能感受。 我叩响了东篱陶艺馆的一扇门;那“敲”声,并不如当年韩愈想象的那样脆响。 我忽而想,雪地的缝隙,当会吸音。 “东篱木庵”是东篱的吾师小刘和小孙老师的陶艺馆,也是雕塑师王磊的工作室。 “木庵”之名有点特别。 木庵是明末清初一位禅师的名字,此人后东渡日本,成为那里的佛教界祖师级高僧。 陶艺馆取此名,一个呢是俩年轻人都喜欢佛,爱听佛曲,有一种修行般的自我期待与戒律;再一个就是刚来时,这里是老东篱书院主体建筑的遗址,强拆后一片狼藉,横七竖八的百年老木房梁柱子。 吾师小刘尤其喜欢那栋房子,心生悲凉哀寂,遂以“木庵”命名,以求释怀再生。 被扒掉的那栋古建筑,就像是早逝的一个古典美人。 曾经,谁见谁欢喜。 吾师小刘应声打开门,微微笑着,立在门口。 熟悉东篱的人都知道吾师小刘的故事。 一个学电力的广东大学生,网上看到千里之外的小城有个东篱书院,辞掉工作,跑这里和另一个年轻人小孙建起了陶艺馆。 一住就是几年。 你可能会把它解读为一个年轻人创业或实现梦想的故事。 其实不是。 到现在为止,沈庄主免费提供地方,他们自己贴钱摸索着干。目下靠作品销售,刚能填饱肚子。 在我看,就是两个单纯成痴的年轻人,和东篱、小城结缘,一定会圆满的经历。 那里面写满了欢喜。
小时候我最感动毛主席语录里关于白求恩的一段:白求恩同志是加拿大共产党员,五十多岁了,不远万里来到中国,去年春上到延安,后来到五台山工作,不幸以身殉职。一个外国人,毫无利己的动机,把中国人民的解放事业当做他自己的事业。 我们那时对大鼻子鬼佬持绝对的敌视态度,猛然有一个热爱中国、帮助中国的,就非常感激。 小城的优秀学子都往外跑,而吾师小刘却从富庶之地广东来到小城淮北。 心里就藏着一层感动。 称他吾师小刘一两个月,并未有时间正式的拜师学艺,但我还是坚持喊。 他的精神特质中,有我非常欣赏的东西。 爱吾所爱,心无旁骛;默默无闻,不求闻达;谦逊有礼,待人热诚。 这些评价一个人很假的语言,用在小刘身上却顶真。 我们是通过广东商人来认识广东人的,温暖而狡黠的微笑,喝白黄黑各种酒,信任永远从属于利益。 小刘比小城人还朴实。 他并不知明日会怎样,做今日欢喜的便心满意足。 其性情如柔水,清澈单纯,却有刀削巨石的力量。 那天看见他的文章“带着杯子去旅行”就非常喜欢,立即转发。 我的微信、公众号几乎全都是原创,不太转别人的文字;我在转发时加了“求转发”三个字。 我的一个四十年相熟的老哥,很惊讶我对一个后生小子文章竟如此看重,不惜拿出“求转发”那么低微的姿态。 我就是希望更多的人知道、了解、熟悉、喜欢吾师小刘。 一个小床,简简单单的几件行李;那行李似乎还是来时的模样。 如今这个世界的孩子,即便是修行出家,谁能做到这样? 雪静悄悄的染白了东篱。 偌大的陶艺馆院子,就剩吾师小刘一人。 那种孤寂,在我瞥见的院内陆上一行字中。 字里行间,那孤独就显得如此幽深。 吾师小刘在被思念和孤单压得喘不过来气时,喜欢抄古琴谱,那是汉字的谱子;面目单调却字字有妙音在心中回响。 我想起三十八年前,我一个包裹,一张巴掌大的分配派遣单,来到小城近郊麦地里的一所学校。 周末整个院子就我孤零零一人。 那种孤寂,有门前的两个坟头作证,它俩常常与我对视,直到我挪移目光。 能陪伴吾师小刘的,就是他沉心灌注的陶艺。 一件件作品不仅仅是物件,也是伙伴,亦或是一群心里的自己。 吾师小刘让我知道,我每日凌晨四五点手织出的一篇篇小文章,它的毁誉、读者多寡其实对我没那么重要。 它们也是一群我心里的自己。 就像他的陶艺。 吾师小刘的作品一天天在成长。 从饮茶器皿,到工艺小件,到纯粹的艺术形象作品。 我看见,他已经能用陶泥写诗,轻灵的,古拙的,自由自在的句子。 有一天,他在木庵后面的二泉山,找见一种奇特的含矿物的石头,碾碎成粉,加上调配的釉药,制出了靛蓝底色的器皿。 奇妙的是那杯子会在暗处发光。 他大名叫“刘仕礼”,我称之为“仕礼蓝”。 吾师小刘给我做的书院学者专用杯,就是这种掺石粉作品,底色泛蓝,清清莹莹,即便不在暗处,也是华贵而清纯。 就像我认识的吾师小刘。 作者相关文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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