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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减法(2)

 马尔的视觉 2020-09-17


    三时整,不差一分;我如约站在东篱小院门口。

    又看了一下老沈的短信:三点东篱茶叙。

    非常确定的是,他又迟到了。

    可能是一辈子生活在有铃声严格约束时间的校园里,我讨厌迟到。

    我不会去说时间就是金钱、就是生命,或者浪费别人时间无异于谋财害命那样的大话、傻话。

    只知准时是对别人的基本尊重。

    君子的信诺也是从守时开始的。

    杨剑鸣写的门对子里“人情练达”、“世事洞明”什么的,便怪模怪样的瞟着我。



    要不是刚经过“加减法”启示般的心理培训,我可能会像中午的日头那样,难以抑制自己的怒气冲冲。

    毕竟这是大年初三的下午,这样的日子吃了闭门羹就格外窝心。

    若是平常,权当是经历了“寒山僧踪”,或是做一次访友而不遇的古人,自作回风情。

    我没有给主人打电话,在朋友圈发了张门锁照,戏谑道:千呼万唤人不见,惟见暖阳正当头。

    仅几分钟,朋友圈里听出意思的纷纷声援我。

    也有跟着发骚的:久叩柴门未闻声。

    萧县龙城书院曹院长随手赠一首题为“访友”的打油诗:

    老马驱车去东篱,

    人到跟前锁把门。

    只好院廊束手等,

    呆站半天不见人。

    我还是倚赖加减法启示的指引,装作看不懂他的意思。

    自我的情绪管理算不上高妙,却极为重要。

    走得好一脚踏水泥路上,走不好双脚深陷泥沼。

    学不会释然的人,就只好让怒火烧毁五脏六腑。




    主人三点二十多打开院门时我立刻就原谅了他。

    他临时起意,把剪纸作者,市剪纸协会秘书长,高技院的老师谢军带了过来。

    就是那个让我纠结了好半天的剪纸作者。

    看起来还是个小伙子,淮师大毕业已二十多年。

    敦敦实实、厚厚道道的一个人。

    原先画油画,后迷上剪纸,省里拿了奖。

    学校支持,给建了个工作室。

    我阅人不仅观其五官,更要感受其声息。

    谢老师是个内敛而朴素的人。

    我一向对这种类型的人抱有好感。





    一早的肖像剪纸的争论,似乎老沈、老余等人没过足损瘾,还想继续去延烧它。

    算是谢军母校老师的老余,有些故意夸大喜不自胜的表情。

    反复说谢军剪出的自己的神态十分到位。

    连说“精准难得”。

    欢天喜地的拉人合影留念。




    老杜、老沈也都刻意喜气洋洋的拿着自己的肖像。

    没有用了。

    我的情绪里早已没有火苗。

    就连对谢老师发的加减法牢骚的那一点不好意思,也都瞬间释然了。



    认认真真去看谢老师作品原件,我渐渐看出了他的造型变化企图。

    他并非照搬照刻。

    老杜的笑有诙谐的放大,而老沈那幅则是着力刻写人物的装儒求雅的气息。

    皆有强烈的性格表现意图。

   再去观赏自己的肖像,便细细的体会出谢老师的想法。

    他其实是将心思放到了人与箫音融合的想象:深邃、忘怀、沉浸。





    见到了谢军老师更多的剪纸作品,真可谓妙趣横生

    同样的画面,经过剪纸方式的表现,形态和味道带着自身的鲜明特色。

    他是绘画专业出身,去做民间文艺的样式,选材与表达角度自然会站位高一些。



    再心平气和欣赏那幅吹箫图,觉出实在比照片要更有味道。

    老沉的厚重,岁月的刻痕成为箫音苍茫的诠释。

    剥离了原片里人物的无神和稍许的颓气,让声息更为饱满。



    老沈的茶叙,变成了谢军剪纸作品小型研讨会。

    意趣是谢老师剪纸作品的立足点,带着民间喜庆的胎记,却又不被其所囿。

    非常有表现力。

    剪纸的人物造型,倚赖于照片、图片的框缚,求助于图像数码处理技术,作者实则也是作茧自缚。

    民间文化要有生气,必须适度变形、夸张。

    当然,它要扣紧“喜性”这一基本点。

    谢老师有创新的企图心。

    他要破除照片投影,自己去把握人物的精神,表达出自己的意象、意想。

    我们有可能站着说话不腰疼,不了解它的表现形式的制约与困难。

    但无论如何,造意大于造型,是所有书画艺术的最终法则,剪纸也逃脱不了这一法则的仲裁。

    谢老师认真的听着,不时点头。



    老杜调了一下我的手机设置,抓出一张我的图片都说好。

    我心下欢喜却不敢说出。

    加减法的事情刚有结论,叶公好龙那样的话也说出去了。

    他这是典型的讨喜的加法。

    是迎合的都不是艺术。


    不曾料想的是,谢老师又为我翦了一幅带有加法意味的肖像。

    那是情绪控制刚好,调动出容光焕发的神情。

    我意识到,这幅是“投其所好”之作。

    他在为我补做加一。

    这是剪纸,却不是艺术。

    我想我俩都明白这一点。

    他是真以为马尔的心里放不下一根针。

    最终喜欢上了他的吹箫那一幅。

    那真是艺术,充盈着作者意象的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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