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士勇和马富强有些着急了。 在杜集区新法院的南面,他们找不见老杜集中学旧址了。 一说还靠南些;一说在法院围墙外西面的那片湖里。 两个人争论不休。 我看着就很喜剧。 故地重游,故地却寻不见了。 一九八零年时的杜集中学和325地质队脸贴脸。 325地质队的大门正冲着大路,那该是一条残缺不全的省道。 路到地质队门口分岔,一往左,去石台、朔里,再远到萧县、徐州;右拐则去三、四矿。 路北面,大片的农田已经开始沦陷。 事实上杜集中学和325地质队都处于塌陷区。 325后来搬到东岗楼东面;杜集中学解散时叫淮北九中。 人老了,记忆的灰尘都会闪闪发光。 李士勇说他们当年分到学校时受到高度重视,他和富强分到里外间俱全的套房。 ——奢侈到十几平米的外间房子当厨房。 要知道,那个时候蚌埠市一户五口之家都要挤在这样的面积里。 你们高岳的几个,没事就往我们这里跑。 他兴奋的叨叨着。 我边给他们拍照边在那里笑。 李士勇,我们当年蹬个破自行车,或是在高岳三十六处学校门口挤上往三矿去的公交,绝对不是看上了你俩的厨房。 1980年代的杜集中学是立于乡野里的学校,四周都是麦田,教工宿舍后面则是蛙鸣虫吟的池塘。 厨房有个后门,打开就是水面。 很多日子,我们就在这旷野里的池塘边,随便收拾几个菜,支上桌子,晕晕的喝酒。 我本滴酒不沾,一小杯白酒就让我头晕脑胀。 迷糊糊的跟李士勇、马富强他俩闲扯,直到身子一歪,躺在他们的床上睡去。 现在去想那些喝酒的日子,食而不知酒之甘醇,佐酒的也就是小菜,有几颗肉星子。 士勇兄貌相粗犷,手下却出细活。 他绝对算是掌勺的高手,平平常常的菜肴,经他手一调料,一淬火,味道极香。 李士勇的厨房长什么样我们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但他的菜长什么样、什么味道依旧栩栩如生。 还有他从蚌埠带来的价钱更便宜的散酒。 我没告诉李士勇。 朋友送我的埋在地里头四十多年的芋头杆子酒我一直就没舍得喝。 在朋友书院喝这酒的时候我就赞不绝口。 倒出来稠得跟蜂蜜样,入口甘甜。 他们来我就挖出来了。 一点点舍不得的感觉都没有。 为了酬答当年杜集中学时士勇兄的饭菜,我特地找了朋友的乡野小院,摘地里的蔬菜,支个锅烧出柴火鸡。 我老婆赶早便去帮忙。 如今用这种方式招待人,你得是贵宾。 没有找到老杜集中学确址的马富强、李士勇其实并没有多少沮丧。 他们从分到这个学校的第一天开始就琢磨着如何调回蚌埠去。 有许多关口:学校、郊区教育课、市教育局政工科;商调函、回复函、调令。 每一道关口都让他们辗转反侧。 如今他俩要是装出多么留恋多么悲伤的样子,留在这个城市的我非常可能臭骂他们一顿。 当王淮旺开着他的毛驴一行四人拿着导航找我家都能跑错道,你就知道他们的故地重游更像是外出旅游。 他们在车里谈起当年是多么的兴致勃勃、慷慨激昂。 故地重游好似快乐的慰藉之行。 当年仅剩一个年龄最小的小老弟被扔在这个地方,几个家伙跑回蚌埠匆匆结婚生子、成家立业。 四个家伙的心里不该多少有一点愧疚感么? 三十九年之后来看看,也算是结了感情账。 按支个场子喝酒的说法,这叫埋单。 作者相关文章 关注马尔的视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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