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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马尔的视觉 2020-09-17

以箫自娱的曲目中,李叔同的《送别》是我的必选。

曲子出自美国通俗歌曲作者奥德威之手,原名为《梦见家和母亲》。

旋律优美,韵味悠扬,成为传遍欧美和日本的流行歌曲。

李叔同用这支曲子与《送别》歌词相配,采纳了当时开始在日本风行的“学堂歌”的方式。

一经问世,即风靡海内。

我们仍然可以从如今的中国风民谣中看见上个世纪初《送别》的影子。

我把类似于《送别》曲风的《故乡的原风景》、《樱花歌》也都变成了箫曲。这些老旧的曲调,常是简单的曲式结构,时有乐段完全相同,音乐也起伏平缓。

但它单纯、忧伤,越是重复越添伤感。

缓缓的声音出来,心意便在里面充盈、流淌。

《送别》是李叔同的早期作品,好像在那时就种下要与尘世道别的因缘。

能将人生的世内、世外分得如此明晰,绝不是聪慧那么简单,要做一声道别也唯有“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老来一脚迈出去,从此红尘绝缘,沧桑到干干净净。

那天上网买个可以揣在兜里的小酒壶回来,我便抱定了要远离酒场的决心。

耳边响起的就是李叔同的《送别》。

发觉自己喝了几十年的糊涂酒。

回看喝酒之路,当初怎么就晕头晕脑的上桌了、上套了。

来淮北上班之前,我抽烟却想着戒烟,滴酒不沾。

酒那东西入口进不去喉管,辣不是正经的雄壮,苦也不是与甘甜对应的味道。

也不是要专针对老白干,尝口啤酒也是马尿味。

刚起步的人生,还没有多少需要靠酒来打发的愁绪、压力。

不知不觉的,喝酒便成为了工作、人生的重要内容之一。

与人交往、相处若要亲近,酒是一把必备的钥匙。

有段时间,外出弄个事情,能不能谈得成,就看你一场酒能不能喝下来、撑得住。

从一杯晕、二杯倒,到三碗能过冈,并不需要多少时间去经历、去适应。

喝到人有多大胆、酒就有多少量的时候,你就是条酒场的好汉了。

喝酒喝死人和游泳游死人一样,也就提心吊胆警醒一会,不久就恢复原状的又下湖、下河、上酒场了。

好在一直没有上瘾。

中国的酒文化里充满假象。

没有多少人是甘心情愿进酒场的,大多是被拖进去,但被迫出来的豪情万丈也是豪情万丈;没有多少人真能咂出酒的醇香,大都在喝牌子、喝习惯,遇到价钱贵的大多要装出喝到了好酒的样子。

能喝酒的不是酒量大,而是胆量大。

要么是逼上梁山。

古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酒文化代表人物之一阮籍喝酒,大醉几十日是他的名篇,可那次就为逃避当权者,躲在醉酒里聊以自保。

与魏晋风度毫无关系,他是把喝酒当政治计谋来用。

说“李白斗酒诗百篇”不仅是码字外行,也是喝酒外行。

一斗酒喝出来的百篇那不叫诗,叫胡言乱语的批量生产。

唐代还没有研制出高度酒工艺,通行的二三十度的米酒一类,一斗酒必会头重脚轻,即便能拿动笔也是昏昏欲睡。

你还莫要不相信,三碗那样的酒就让武松稀里糊涂、莫名其妙的成为了打虎英雄。

喝酒多少年来它就是个坑,大坑、深坑。

酒场就如同厮杀的战场。

更荒谬的是,喝酒还成了人格、人品的证明方式。

前些年流行的当代俗语便有“能喝三两喝五两,这样的干部要培养;能喝八两喝半斤,这样的人品要当心”之论调。

浙江的一个大学教授,在其个人微博账号发声称:“曾经有一个考生直至今日我还念念不忘,他是保送到浙大读硕。所有笔试面试都过了,我也以为没问题了。但他报的是我为导师,而我师门的规矩是男人半斤50度以上的酒量,他那天是拼着命喝了,我弟子把他抬回宾馆……但最后学校审核他还是没过……我一直觉得我有愧于他,但我相信,这样的男人绝对是中华民族稀缺之人才,他不管干什么,那股拼死喝酒的意向,就垫定了他一生的骄傲!

舆论哗然。

其实都在装假、扮傻,他的话早已是酒桌上的常情。

酒成了人心中的妖魔,你骂它、恨它,却又离不开它。

酒文化早已堕落为“酒桌文化”,其带着黄段子佐料的恶俗面目肆意横行。

网上卖的小酒壶有半斤装、三两、二两装的,我挑个最小的,一两七钱。

邮寄过来几十块钱的事。

看起来虎头虎脑的,其实近乎摆设的容积。

第一回出去使,一人独酌,抿到酒壶的三分之一人便微醺,急忙封口。

那微醺来得快,热热乎乎,红光满面;却也离开得急促,一小会功夫便烟消云散去。

我要揣着它告别酒场,自适自足自微醺,重新形成与之交往、相处的方式。

从此要做个远离酒场的传统的“酒晕子”。

老式生活里酒鬼不叫酒鬼叫酒晕子,何意?醉翁之意不在酒、不在菜,只图个晕的感觉。

自斟自饮,喝到人开始腾云驾雾,开始絮絮叨叨,开始见谁都笑。

一把花生米一壶酒,一粒花生米捏在手里也是一壶酒。

老蚌埠拉架子车的师傅,三伏天放下车子,杂货铺打一碗散酒,一仰而尽,抹抹嘴、咂咂唇继续拉车。

我和一朋友半夜赶到上海,住下满街找吃的,最后寻到一个要打烊的面馆,就剩阳春面各一碗,倒进去一把榨菜,开一瓶酒,一口一口的吃喝。

我说我晕了,他就把剩下的全干掉了。

跟个拉架子车的师傅一样,抹抹嘴、咂咂唇回去睡觉了。

我做酒晕子的那一刻起就分外怀念小时在蚌埠街吃到的美食,尤以香干、鸡肠圈为甚。

上网查,网购回来,入口眼泪就要下来。

独酌一口老酒,喝出了故乡的原风景。

歌声“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出来,听起来像个游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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