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共同的朗诵爱好而聚在一起的人,被称之为“诵友”。 缘相熟曹伟,而与众多诵友结识,见到一批心底灿烂的人。 “诵”这个字的义项比较多,像“怨谤”、“诗”、“叙述”等一些意思,用得稀而基本闲置了;而使用最频繁的,则为感情饱满的抑扬顿挫的读,通称“朗诵”。 记忆规律上有一些有趣的发现,若是真想记熟一些东西,让它在脑子里扎下根来,光是靠硬背是不行的。你看古代的老夫子,摇头晃脑的咿咿呀呀的唱古文,他其实是以这种方式再现记忆,要容易许多。 我有时想,死记硬背就相当于中国男人吃饭有菜无酒。 你还就得以“诵”的方式把酒拿出来,喝开喝透,将它做情绪化处理,加上感情标签,记忆效果就大不一样。 它也很像酒精依赖者想戒酒,再狠毒的暗自发誓,总没有把家里的存酒砸个稀巴烂,以此等壮烈的情绪化方式比较容易记牢。 当然,酒鬼戒酒的最后的结果都是大同小异。 《曹伟诗选》是一帮诵友抬举出来的,他们觉得老曹的诗歌已经有佳酿的口感、劲道。 老曹刚写个十首八首的,偶尔露露脸,动静尚不大;到百首的规模,他又是自写自导自演的展示,听着好听,看着好看,别人就开始追随。 谁知一读就上瘾。 字句流畅而铿锵,情感火燎燎的发烫,嘴里一出声就不得由的想要迸发,诵者与听者第一时间里都会被感染。 数百诗作,数百座小火山。 2020年4月5日,由淮北相之韵艺术朗诵团策划举办的“淮北,生日快乐——曹伟诗歌作品线上朗诵会”算是个标志,20多篇由诵友精选的曹诗,众口多调的摆成了一桌大席,它意味着诵友对曹伟诗人的身份已经充分肯定,对其作品也已高度认同。 这一场线上的朗诵会就像是曹诗巡展。 有大气磅礴的昂首阔步,深情款款的如泣如诉,亦有悲欢离合的缠绵心思。 六十年前 有一群人 从不同的方向汇聚起来 在一个甲子光阴荏苒的奔跑中 沉淀着一代又一代南腔北调的号子声 这一群人 用一双双勤劳的手 在皖北大地上 雕刻出一个全新的淮北新城 ——《淮北,生日快乐》节选 电影导演潘富荣听了曹伟的几首诗,很认真的劝他说:老曹你真不如专去写诗,做朗诵艺术家浪费了才华。 潘导并非看轻了朗诵艺术的分量,而是觉得朗诵和创作上的左右逢源,终究会影响曹诗的大器大成。 他不知朗诵是曹诗的水源,离了它,老曹写诗就是缘木求鱼。 依我看,老曹的诗有三大特点非常醒目。 其一是情怀深。 他要动笔写时就一定是非常动情的状态,那些文字都是从心底流淌出的声响,奔涌而出,读着自然直接入心。 他是不来情绪不提笔。 看他写诗的来由、契机,激情比灵感更显明。 有一次我们一帮文友跑东篱山庄在一起喝酒,喝着喝着就找不见老曹了,他可不是逃酒的人。 谁知他竟跑到书院的黑地里,拿着手机写出了《淮北平原,静等东篱花开》。 那些句子今日读来,依旧充满深情: 我把今年的桃花藏在有些破碎的心情里,像一串为破碎的山庄遗迹而凋零的眼泪,它悲情的撒落一地。 我深深浅浅的叹口气,让桃花来得稍晚一些吧,请静静的收拾心情,静静的等待东篱花开。 他有多次写着哭、哭着写的经历。 贾岛的“一吟双泪流”,就像是千年前专写给他的句子。 他写中国、写故乡、写梦中的女子,那一句句、一首首无不感人肺腑。 你听 四弦一声如裂帛 八音齐鸣共和声 听古色古香古韵的青铜编钟 闻竹林七贤广陵散琴瑟争鸣 我们从元曲的韵律仄韵中 品味质朴爽朗自然生活的情致 我们从秦腔的粗犷豪放中 感受到了曲尽其妙的痛快淋漓 我们从生末净旦丑演绎中 体会到这古国文化璀璨的精髓 我们从温婉的黄梅腔调中 感悟到了情深意重的天上人间 ——《聆听中国》节选 诵友催促他出集子,首先就为其诗直击人心这一条。 要是能捧本《曹诗选》朗读,感觉就和老曹声息相通心贴心了。 老曹诗的第二个显明特征,也是受诵友高抬的原因之一,就是特别适合朗读。 他是靠朗诵为生的人,其诗性也是在诵读中一朝一夕、一春又一春滋养起来的。 朗诵不仅是他的本业、本钱,也是他灵魂、情感寄居的草庐。 读老曹的诗上口很舒服,句子在声音里打开就十分舒展,朗读语言的特性也比较明确。 他写诗,每一句都是由心入口先读出声来,再落笔下去。 这便是我称他为“读出来的诗人”的主要意思。 老曹做诗的第三个特点更为突兀,首首个性鲜明,爱憎分明。 人如其诗,诗如其人。臭味相投的朋友放个屁,他都觉得是香飘万里;话不投机、情感屏蔽者,任你是天王老子,在他那里也是狗屁不如。 他的诗常常就显得情绪激烈,有时也有撕裂的悲切。 读曹诗入门易,拿任一首皆能琅琅上口;而要登堂入室却是很难。 诵友们也困惑,老曹的诗觉着好读,却总是难以触碰到位那些个兴奋点。 你得与之气韵搭火,语义默契,性情靠拢。 我在思念中寻找你的故事 天冷了 藏好你的长发 那个曾经熟悉的味道 待到春天季节一起扑面而来的气息 我倾情地告诉你 我酸痛的泪水里全是想你的妩媚 ——《端一杯青梅的乡愁凝望远方》节选 有些诗里,他就像一个没有谈够恋爱的少年。 这种朗诵的感觉位置,真是不容易找到。 有一段时间,他老是发一个长发白衣女子的背影,向前奔跑而绝不回头。 我读出的却是母亲的逝去,以及离开故乡二十五年的被遗弃感。 读懂远去的背影的那一瞬间,深刻的悲哀和无奈,痛彻吾心。 于是我一路走得晕晕乎乎 我的人生既不得意也欢不到哪去 惟见长江天际流 心戚戚徒伤悲空荡荡 饮下五花肉配送的苦酒 这个季节有点冷 ——《我干嘛要回到唐朝去》节选 老曹心里的唐朝,情指小城。 母亲还活着的地方。 那里面有失爱的呼唤,那个点碰着了就是一片血淋淋。 他自己都得佯装诙谐假装满不在乎的来遮盖。 我每看老曹读自己诗的样子就很有触动。 他让我想起中世纪欧洲大陆旷野里偶尔可见的“行吟诗人”。 行吟诗人(troubadeur)是中世纪的特产,他们是一帮能创作与吟唱的天才,出身华贵的、贫贱的都有。 凭着自己的智慧和到处行走的阅历,他们写下许多新奇而动人的诗歌。 常会被邀请到贵族的城堡里,贵妇人,小姐,和他们的武士,各人按着自己的身份依次围坐着,有的手托着香腮,有的轻轻的松下了武器,屏气凝神的听诗人弹唱。 在春天,茂翳的花园中会有他们的诗音;有时候,诗人游行到郊原,在青翠的牧场上,休息着的牧女,松散了农事的附近的农夫农妇,都簇拥着他,直听到他把诗里的故事唱完。 唱罢,诗人收拾起自己的乐器,在晚风斜日中步履踉跄的继续远行。 在我眼里,曹伟就是那个在晚风斜日中步履踉跄的继续寻找故乡和母亲身影的行吟诗人。 他会永不停歇的折腾自己的灵魂。 作者相关文章 关注马尔的视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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