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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人张崇海

 马尔的视觉 2020-09-17

我心目中的“奇人”,有两样素质是必备的。

一是要有真本事,不是放大嘘溜出来的,出类拔萃的水准;而且自己从不自夸,也不屑于多说。

再就是和这个世界的流行色坚决、彻底的绝缘,依着自己的规则活着,且固若金汤。

吾兄张崇海竟全部超标。

他与作协林敏主席的那张俏皮的合影旧照是一种描述:多少年前我们这帮老朋友就预测张崇海要发达、能发达。

“发达”在那时还没有涂抹上有钱有势的意思,就是预计他此生一定会有一番作为。

那时的崇海兄玉树临风,一表人才,聪慧能干。

干个啥只要是他想成的,一定会出模样。

二十多岁刚上班不久,就评到钳工八级。什么概念?相当于学校里的一级教授,国家一级演员。

才二十多岁呀。

一眼看中了便把淮北广播站的一枝花韩梅影一举拿下,外人看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这就是老话讲的郎才女貌。

多少年之后,当年的韩梅影如今的韩梅姐跟我们提起这段往事时,脸上的笑容还是甜蜜而灿烂的。

小城美术圈,张崇海属“痞”得较早的一批。

八十年代刚透亮,已届中年的徐立名声鹊起,小城篆刻一把刀,徐门里的大师兄是后来做了省书协副主席、淮北书协主席的陈辉,二师兄便是张崇海。

八九十年代的这帮家伙是那样的意气风发。

现任市美协主席的张洪还一头卷发;张仕冈老师亦神采飞扬,他的胖墩墩的“美味宫”三个字挂在小城第一高楼上闪闪发光。

不管是和弟兄们指点江山,或是与名家薛志耘老师并肩,崇海兄皆手插裤兜,嘴角上扬。头顶上只有天,不看眼前看未来的壮志凌云。

我们俩还为仕冈老师的字争论不休过。

他与张老师来往密切,最钦佩张氏楷书,说是举目时下书坛,无出其右者。

我则更欢喜张老师的行草,初看妩媚可人,实则顶天立地。

后来想,崇海兄深知规则笔画要达到自有风范很难,他有自身的体验。

看张崇海的字印,幅幅皆有自己的味道,似拙却又自有规矩,显奇拔却立在雄厚的功底之上。

心怀大气,字印笔划里透出倔强。

崇海在书画圈里为人诚恳、性情。

他的书斋请得动李百忍先生为其题名。

画家张此潜说过,崇海老哥一辈子倔气,认准的理十头骡子拉不回。

这种描摹很见他的性格——固执到近乎偏执。

那次在东篱说笑,性情起来的崇海兄手舞足蹈,多年不吃酒,撒野耍起蛮来一口一碗的干。

当年叱咤江湖的劲头又呈现出来。

书画进入名利场之后的气象,再不是张崇海早前喜欢的样子,很多人也渐渐的变了模样。

正在爬坡的张崇海一声不响的悄然退隐,从此再不肯露头。

寻他一方印千拜万求,还得看他心情。

和社会风气彻底脱节。

新华巷里的那一栋老房子,五楼的那个稍显逼仄的书案,他将自己圈禁许多年。

将肉体放进牢笼里,让灵魂在自己的天空鹏程万里。

此间他又一头扎进中医里,沉迷成痴。

十几岁时曾经结缘老二中的马老师,那是民间中医高人,得其点化。

后上班、娶妻生子,兴趣叫书篆带走。

此时又续上源流。

先从腰酸背痛日常不适开始,再到肠胃调养,研究疑难杂症。

他学习中医跟做字印一样,由古而今,长期体察案例,不断积累经验。

为亲朋好友消灾解难,聊作自娱。

他的钻劲异乎常人。

从早到晚,朝思暮想。

一年到头很少出去应酬,滴酒不沾;每日下午两小时山上遛弯。

晚饭一小盆面汤,不碰油盐。

过午不食或少食成为他的养生经典。

我在他家和韩梅姐说话时他上山回来,只见他一根拐杖,一顶礼帽,一身筋骨肉,一袋采买的中草药,看着就像是踏足乡野风尘仆仆归来的中年大叔。

这些年崇海兄之“张大师”的美誉鹊起。

东篱堂主沈怀远喝得头痛欲裂去找老张看,调养了一段身轻十斤,浑浊的眼睛目光如炬,白发根子开始出黑。

堂主乐呵呵的又去驰骋酒场。

我来看望崇海兄,也是要请教他事情。

这房子从他闭关修中医后我就没再来过了。

几年前在相山遇见,他见我大腹便便,当场传我一套肚皮操,蹲下双手操起,然后站立往后击打后背。说是每日七十二或三十六下,减肚一年小成,三年大成。

我便严格按照他的指示办,每日还加量努力。

三年下来,肚皮减得不甚明显,脸皮却瘦下去,疲疲沓沓的见老。

他一搭脉,看舌苔征兆,断定我肚里有陈垢淤积,必须润肠排出。

崇海早年学书,拜的是中书协首批会员、省书协创始人之一张良勋先生。

他喜欢中医这么多年,唯有良师益友张良勋先生书写的一句“橘井流芳”评价让他铭记于心。

“橘井流芳”是个典故。

很久以前有一苏姓人家的孩子从小喜欢修道,终成正果,临登天时向他母亲留言,来年大疫,园前取橘叶一片,檐下井水一升可渡灾。

第二年果然因黄河缺口,瘟疫横行,危急之时苏母猛然想起儿子的话,便将橘叶一片井水一升全家人煎服,果然苏家人幸免于难。后将此法传于家家户户,使一方百姓也度过瘟疫。

后人遂用“橘井流芳”来传颂苏家人治病救人的高尚德行。

以“橘井流芳”相赠,那是恩师对崇海兄的一种冀望,也是一种信任。

从崇海兄家里出来,夕阳微醺,娇色迷人。

我想着张崇海,一个把自己活成了一方印、一碗汤药的男人,就觉得在这个世界上,竟还是有人能把自己活成自己想要的模样,真是很美好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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