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脱口秀节目上,选手颜怡颜悦谈到了“身材羞辱”(body shame)的话题。 这两位选手是一对双胞胎姐妹,因为她们的身材稍有区别,所以遭到了一些网友的调侃—— 妹妹脸大,姐姐脸小,妹妹站姐姐后面,形成“日环食”。 大张伟在点评时也说出了自己的看法——不要一味地追求“以瘦为美”,不用盲目跟风。 “因为潮流杂志的那些主导人,就不太喜欢女的。” 这句“他们就不太喜欢女的”,在网络上也引起了争议。 有人认为,这是在针对LGBTQ群体。 但其实,大张伟是少有的多次公开表态力挺lgbtq人群的公众人物。对于少数群体,他肯定是持包容态度的。 所以,也有另一种观点认为,“不喜欢女的”指的并非是性取向,而是“厌女现象”。 因为用单一的审美标准去定义女性,本身就是一种厌女的表现。 我们不是大张伟,没有办法确认他当时的内心活动。 但在2020的今天,“厌女现象”在日常生活中依旧很常见,例如:
这种对女性莫名其妙的恶意与鄙夷,不全是来自男性,有的也来自女性。 就像以女性情谊为主题的电视剧《欢乐颂》: 曲筱绡出场时,她看到樊胜美准备出席饭局,就认为樊胜美是没有原则的“捞女”; 在停车场里看到安迪开着豪车,就认为安迪一定是傍了大款…… 可以说,“厌女心态”潜藏在生活的方方面面。 所以,今天也想来聊聊“厌女”(misogyny)这个话题。 在《厌女》一书里,日本社会学教授上野千鹤子深刻地剖析了这个议题,并解释了许多与“性别”相关的社会现象。 01 厌女的根源,是男女不平等 青年作家李遥岑曾经说过:
这捆绳子,就是男性给女性的一套准则、束缚与要求。 这套准则之所以能奏效,是因为在男性和女性这两种性别里,男性占据了主导地位。 这也是父权社会统领下的一个历史遗留问题。 厌女思想,是为了确保男性在性别上的「主导权」而衍生出来的一种意识。 具体地说,“厌女”就是绝不将女人看成和男人同等的性的主体。 相反,是将女人客体化、他者化,继而形成对女人的贬低和歧视。 由于男性团体占主导地位,这也衍生出男性凝视、男性话语、身体羞辱等问题。 最近,因为湖南台运镜的不妥当,岳云鹏在综艺上吐槽李斯丹妮腿粗等事件,也把“男性凝视”这个话题带到了公众的面前。 因为女性只是性的客体,所以女性永远处于被观看的位置。 这种观看女性的方式,就是男性凝视。 此前,湖南卫视818晚会,也曾因为在姐姐们穿裙子跳舞时,用镜头低视角仰拍而被网友诟病。 处于客体位置的女性,被物化为性物品,被观赏,被使用,被塑造成符合男权审美的具有女性气息的样子。 在《乘风破浪的姐姐们》中,多次以前卫形象出现的朱婧汐,也坦言刚出道时,经纪人只允许她走少女路线,理由是: “你不要浪费所谓漂亮清纯的样子。” 这种清纯,就是在迎合取悦男性视角和期待。 朱婧汐的内心想法不需要被了解,她只需要以一副清纯的样子出现就可以了。 在厌女者眼里,女性没有人格,无需尊重,可以理所当然地被蔑视。 02 “圣女”与荡妇—— 被异化成符号的女性 俗话都说,异性相吸。毫无疑问,两性之间是会互相吸引的。 并且男人的母亲就是女人,一般人都容不得自己的母亲被蔑视。 那么“厌女”是不是种自相矛盾的现象呢? 上野教授指出,为了让内心的厌女意识能够自洽,男性一般会把女人划分为“圣母”和“荡妇”两大类。 往下细分可以是“妻子、母亲”与“娼妓”、“可以娶回家的女人”与“随便玩玩的女人”、“性工作者”与“非性工作者”等。 而划分依据则是这些女性能够满足自己哪一类需求。 “娼妓”负责性与欢乐,可以随意玷污,供自己发泄欲望。 “圣母”负责社会连结,要乖乖在家相夫教子,无需理会她们快不快乐。 于是乎,女性被异化为两个类型: “用于生殖的女人”和“用于快乐的女人”。 这种粗暴的二分法,把每一个鲜活的有躯体有灵魂的女人,异化成只有子宫或阴道的物种。 厌女的男性并不会细究女性的内心想法,他们只是按自己的需要去定义女人的模样,并由此衍生出对不同女性的要求,比如脱口秀大会提到的,以瘦为美的标准。 又比如才华满满的阿朵,在出道早期,她也有着和朱婧汐相同的遭遇,即被经纪公司要求“不能浪费性感的模样”。 在《浪姐》里她也曾哭诉过,以前的歌是她自己写的,但是人们都不知道。 好在经过这些年的努力,朱婧汐和阿朵终于能选择自己要走的路,虽然目前还不是在主流的审美里,但至少拥有了做自己的权利。 03 “恐同”—— 对女性化的蔑视 厌女症不仅包括对女性蔑视,也包括对女性化事物的蔑视。 所以厌女的男性,也会厌恶女性化的男性,以及男性同性恋。 上野教授认为,厌女心态,是社会上“同性恋憎恶”的来源之一。 “同性恋憎恶”,也叫“恐同”。 这种恐惧,根源在于——日益模糊暧昧的男女界线,给厌女者带来了「不安感」。 因为男男恋情(攻受双方)的出现,代表着男人也可以作为性的客体,这无疑破坏了男性作为「性主体」的秩序。 所以,男性集团会营造一种氛围,来打压同性恋者和女性化的男人,以此保证自己的队伍纯洁不受背叛。 比如“家庭主夫”在男人堆里会容易抬不起头;“娘炮”的男生会更容易受到被欺凌。 而为了避免“被女性化”,有些男性也会通过对妻子呼来喝去,以及在夜场频繁出现等方法,来彰显自己的主体地位。 04 “媚男”—— 女性身上的自我厌弃 厌女症不止会发生在男人身上,也会发生在女人身上。 男性的厌女症表现在蔑视女性。 而女性的厌女,则表现在,用男权标准,把除自己之外的其他女性「他者化」。 这种类型的厌女,也会形成对女性中的鄙视链。 她们自己当作女人中的“例外”,并奋力地对外宣告“我跟别的女人不一样”。 比如小说里,“良家妇女”会认为自己比“青楼女子”高级,“风月女子”里卖艺的则认为自己比卖身更加圣洁; 比如现实中,有些业绩优异的女高管认为自己比其他女生更聪明,更讲逻辑。 又比如《欢乐颂》里的曲筱绡,一边享受着父亲以及男性朋友带给她的资源,一边鄙视樊胜美是“捞女”。 但其实这些“鄙视”或者“优越感”,都是建立在男性的审判标准上的。 这种自我欣赏的陷阱在于,自己的特质,是否对男性有用。 就好比,她们会认为男生更欣赏聪明的女人,而不是“蠢女人”;男生更喜欢勤快整洁的女人;自己的身材是否符合男性的择偶审美等等。 当你说出“我是最特别的”时,但背后的原因不是出自自我欣赏,而是为了乞求男性的欣赏,获得男性的认同—— 那可能,你在潜意识里,也有厌女的部分。 写在最后 关于女人的“客体性”,我想起自己被催婚时的体验。 父母催婚的逻辑,无非是想有个人能为我的人生负责。 或者说,女人就应该被负责。否则等她年纪大了,就更难找一个愿意为她负责的人。而找不到这么一个人,对女人而言就是一种失败。 这也印证了上野教授的观点:在厌女体系里,女人需要男人来确认她是个合格的女人。 但现在,越来越多独立女性出现,她们有能力去为自己的人生负责,可以从自己身上获得价值肯定,不需要依附男人。 这是社会进步的体现。 当然,这个主题本意不是要挑起性别对立(因为男人同样有着他们要应对的难题与痛苦),而只是要阐明一些隐秘的现实。 上野教授也提到,厌女在这个社会植根太深,所以每个人身上,都或多或少有厌女的特质。 觉醒的第一步,是意识到“厌女”的存在。 上野教授在后记里面写到:“如果你读了这本书感到不快,那无疑是因为你知道什么是厌女症。” 当意识到自己厌女(意识到自己处于客体地位),才会感到愤怒和痛苦,然后才开始有所改变,有所斗争。 这种改变在于,女性有了自主意识,不再将自己视为支配控制的对象,可以主导自己的意志,按自己的意愿过生活。 同时,也拥有清醒的平权意识,不要利用性别去道德绑架他人。 这才是植根于性别上应该有的共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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