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回忆是含泪带疼的思念 ——读韩鸿雁诗歌《祭：永别十二载》 高骏森  中国人的农历节日，没有一个不让人忧伤。春节：十年旧梦无寻处，几度新春不在家。清明：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端午：年年端午风兼雨，似为屈原陈昔冤。七夕：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中秋：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重阳：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 时间。光阴。流转。飞逝。又是一年中秋月圆时，还没有等到春天，爷爷念叨不会回来的鸿雁从南国飞了回来，那颗对家乡、对亲人迫切思念的心啊，那双流干泪水又装满了泪水的眼睛。当你的双翅飞过东江、飞过珠江、飞过长江、飞过清江，飞过三峡大坝，直到看见熟悉的沮水，然后落在老家门前结满橘子的树枝上。此时，夜幕降临，月亮或许是圆的，或许天上什么也没有，当你喊父亲，喊母亲，最后，喊爷爷的时候，父亲轻轻地告诉你，爷爷走了，走了十二年了。你错愕，回忆在梦里展开，良久后才梦醒时分，眼泪再次流了出来，儿时的桂花香飘过来，天阶凉如水，你哽咽着，什么话也没有说，只说了一句：爷爷没走，是我远行了。 你从行李箱里掏出这首诗递给我，递给身边所有的人。你踽踽独行，似乎是对自己，似乎是对爷爷，又似乎是对我们，说：枫叶红了，去红沙岗烧沙棘果。说：中秋月圆，去橘子地里摸秋。说：十年了……说：从懵懂到如今的三十而立，一直做同样的梦——爷爷背着手买东西去了。 你边走，边说，边流泪，边微笑。凉风从收割完毕的稻田里吹过来，吹过稻草人，吹过菜园子，你看见了那爿竹林，还是那么的碧绿，长成了参天大树。风嗖嗖吹着，响声很大。此时，你有些冷，身上还是那件从深圳穿回来的衬衣，你拒绝妈妈给你披上外套，转身走向老屋，走向堂屋，走向爷爷曾经住过的那间瓦房，在床底下找出了那只竹篮，竹篮落满了厚厚的尘埃，青翠色变成了灰白色。你看了半天，还是没有看见那颗小石头。墙上挂着穿军装爷爷的遗像，是那么的严肃，如你诗歌里描述的一样，严肃里有无限和蔼慈祥。你轻声喊爷爷，爷爷不回答，用眼神告诉你，小石头的去向。让你用鼻子闻一闻，有没有马蹄、瓜子儿、薄荷糖、冰糖冬瓜五仁馅月饼的味道。你哭了，说听见了一口不地道但特别好听的京剧腔，《红灯记》、《沙家浜》。 母亲问你去哪里，你说去丹霞山摘枫叶，去红沙岗采沙棘果，去橘子地里摸秋，去稻田里捡拾遗落的谷穗，拾回来把它们放在五平米球台上让月光晒，再让八月十五的太阳晒一天，等夕阳跟随秋风把西山染红，把门前沟渠里的流水染成忏悔、思念，悲伤，染成一组诗行，就用竹篮带上它们，去爷爷的坟地里跪下来，看着月亮说说这些年的心事，漂泊在南国，温暖是潮湿的，繁华是冰凉的，热闹是孤独的。说说南国里的红木棉花和杜鹃花，说说自己的小秘密，说说十一年的中秋是怎么过的，说说今年的中秋怎么过，说说接下去怎么过。 最后，你说，此事古难全。用远安话朗诵了自己的诗，开头不再是：说，枫叶红了。而是：爷爷，月儿圆了，我，回来了，你却走了…… 2017年10月3日 杭州下沙  文学与人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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