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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记忆的火盆》董凯

 作家文坛 2020-09-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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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忆里,有一支童谣叫《打火盆》,那里的词儿,我记不清了,但亲切感却像一个年岁的老人,突然翻出一张童年的照片。
  火盆,是东北民间的一种取暖工具,里边盛着木碳和草灰,端到火炕上,使热量直逼全屋,它是冬季里农村老人,孩子们离不开的火炉。在那个年代,火盆,曾经是我们这一代人的半个保姆。
  现在,火盆早己不再是街里小摊上的商品,也不再是火炕配套的取暖工具,甚至在旧货铺里也见不到它。但是,街上却流行烤地瓜、烤肉串……至今仍有人怀念,眷恋着火盆。
  早年间,东北居民室内的取暖,多靠一铺火炕,数九隆冬的天气,用火盆和地炉。相对而言,人们对火盆情有独钟。因为那是一种可以围拢过去、又能捧在手中的温暖。
  火盆的质地不同:上等的火盆是铜的,盆边上有吉祥的图案,里边多烧木炭,不冒烟,也不起灰,多见于大家富户。平常人家的火盆是铁的,大的有7、8斤重,坐在火盆架上。贫困人家的火盆,则是用黄粘泥做的。白居易有诗云:″绿意新醅酒,红泥小火炉。″诗人围坐的,肯定是一只泥土捏制的火盆。这些火盆大不不一,都盛着同样的热量。
  在史籍中,古人讲火盆称为:"炉″、"熏炉"、″熏笼″,从千百年来,一直烧到今天,温暖了无数寒冷的身体和心灵。
  火炉,现在的人很难看到它。不夸张地说,寻它比找深山里的灵芝还难。它是6、70年代,农村老太太的杰作,也可算做历史的产物吧。但由火盆引发的一些故事,至今回忆起来仍记忆深刻。
  记得在我7、8岁的时候,那时,我己经上小学了。每逢立秋一过,天气渐渐凉了。奶奶就开始筹备做火盆的事。以备一家人在冬天取暖用。她首先带着铁锹和背筐,到野地里去挖粘土,然后背回家,因为它是做火盆的主要原料,另外,还要准备一些麻经儿、两个模具。要说这模具,家家都有。就是家里淘米用的瓦盆、洗脸用的搪瓷盆。当一切原料都准备妥当了,做火盆的工艺也就开始了。
  第一道工序就是活泥。有的人可能会说:″都是土生土长的农村人,这还不是小菜儿一碟儿,恐怕连小孩儿都会!″
  小时候,男孩儿都玩弹弓,那些泥球蛋蛋儿,都是用粘泥做成的,和泥还不是小事一桩?
  其实,和泥可是个技术活儿,它不亚于面点师和面。要说这泥难和,关键是它的干、湿度不好把握。泥和干了,结合不好,泥和稀了,又不挺托。由于奶奶年年做火盆,她有这方面的经验,因此,由她亲手和的泥,不稀也不干,正好适用。
  在做火盆之前,只见奶奶把一小堆粘土放在地上,然后,在土堆中间挖出一个小坑儿,用冰瓢浇上适量的水,再用小铲子一下一下翻动着带水的泥土,待搅拌得差不多了,又将事先备好的麻经儿掺到泥土里,然后,再用小铲子上下翻搅,用不了多长时间,一滩泥就和好了。过半个钟头,就可以使用了。
  这时,只见奶奶把一个瓦盆儿扣在地上,然后,用手往瓦盆儿上涂粘泥。她一边涂抹,一边用手指捏,还用手掌左一下、右一下的″啪啪″拍打,那声音好有音乐感啊!
  当把瓦盆儿四周的泥巴都涂平了,只作火盆的工序只完成1/3。还要做盆底儿、盆沿儿。因为泥火盆是″立体″合成的。过两、三天后,待瓦盆儿外表的泥土干得差不多了,就可以把瓦盆儿卸下来,但还要掌握泥土的干湿度:粘泥太湿,卸下模具,泥盆易碎。粘泥太干,泥盆自然坚固,但模具卸不下来了。啥时卸下模具合适,要根据泥盆的干湿度而定。这一环,一定要掌握火候,否则,将会前功尽弃。
  然后,再做火盆儿底儿。这和做火盆儿程序差不多,不过,这回不用瓦盆儿,而用瓷盆儿。待盆底儿做完了,再和些细泥,将火盆的主体部分和盆儿底儿对接,然后,晒些日子,待到干透了,再和一些粘泥做盆沿儿。这样,一个火盆的几道工序就完成了,那个火盆也就成功了。最后,还要拿到屋外去晾,但阳光不能大足,最好是风干。因为,用粘泥做成的东西怕爆晾,一晾就裂纹儿,那样,火盆表面的光洁度就不够了。从美学的角度讲,它会影响外关美。从使用的角度说,它不耐用。
  待把火盆晾得差不多了,奶奶就把它搬到下屋的粮房里。这时用肉眼看,那火盆的表面,有一道又一道的裂痕。不过,奶奶有办法,难怪人们常说:″姜还是老的辣。″只见她一手端着水瓢,然后,喝下一口水,在火盆上面,像喷雾器一样儿,用嘴″噗嗤,噗嗤″喷雾。之后,再用光滑的蛤蜊皮子,在火盆上面一下一下反反复复地磨擦,还不到一袋烟的工夫,再看那个火盆,那是又光又亮。当时,我向奶奶竖起大母指:″奶奶,你真行!″她抚摸着我的头,冲我微微一笑。
  冬天到了,我小时候的冬天,不像近些年的冬天,只有零下20度左右,那时侯,冬天的气温可达零下30多度,那可真叫一个冷:穿着厚厚的棉袄棉裤,像个老窝瓜似的,出门时,还得把帽耳朵撂下,即便这样,眼毛上还挂着一层白霜。
  那时候,住房条件差。窗户都用低糊,板门五指露缝的,根本不挡风。冬天,屋子里没有炉子。再说了,就是炉子,小门小户的,也烧不起煤。那么,屋子里唯一能取暖的,就是一个炭火盆。
  那时的冬季,生产队里也没啥活儿,人们也没啥可娱乐的,大人、孩子都在屋子里″猫冬″。
  每天吃完饭,一家几口人,围着一个炭火盆,东一句、西一句地聊着张长李短,在那个经济贫乏的年月,也倒觉得挺开心。
  放学后,我背着书包,一路小跑走进家门。一进屋,就攀上火炕,奔向那个红彤彤向炭火盆。里面升腾着忽明忽暗的蓝色火焰,我赶忙伸出冻得发紫的小手,借着炭火盆取暖。待我暖和过来时,奶奶用双手捧着土豆儿和地瓜,将它们埋在炭火盆里。过了一会儿,她把土豆儿和地瓜扒拉出来,用手指捏了捏,发现有″面″的,就拿出来。然后,小心翼翼地去扒皮,掰开,就见到起沙的瓤,用嘴吹吹,一股浓郁的香气飘散开去……
  看到那黄生生的土豆儿和地瓜,再闻着那扑鼻的清香气味儿,让我直咽口水。奶奶看我急不可耐的样子,赶忙把一个香喷喷的土豆递给我。接过土豆儿,我咬上一口,满嘴是沙,可牙齿被烫得生疼,周身的血脉,一瞬间就热了。
  奶奶经常在炭火盆上,用小铁盒儿打糨糊儿、为我烤鞋垫儿。那时的我,总在冰雪里跑,经常弄湿鞋。鞋湿了脱下来,放到炭火盆儿上去烤,烤干了再穿上。
  有时,赶上放寒假,奶奶也会为我烧苞米花儿,也让我吃得津津有味。
  那时候,和现在没法比。商店里也没有小食品,再说了,就是有,家里也没钱买。时间过得真快,一晃50多年了,我由一个疯疯颠颠的小毛孩儿,变成了一个地地道道的小老头儿。时过境迁,现在各家各户的日子都过好了,要想吃袋苞米花儿,那不是问题,到街上就爆,去超市就买,不愿下楼可叫外卖。各式各样的,想吃啥就来啥,想咋吃就咋吃。不过,现在人老喽了,牙口不行了,嚼不动了。
  现在,一看到孩子们吃,真的好眼馋,但下岗的牙不给你做主啊!
  在冬日,窗上蒙着一层冰冷的窗花,图案各异,奇形怪状。离炭火盆近的,窗花渐次稀薄,甚至完全化开。反之,那是厚厚的一层,足有铜钱儿厚,挡着人们的视线,也挡着冷漠而暗淡的日光。
  直到手脚都暖和过来了,我才掏出书本,趴在炕上写作业。当时,我有这样一种感觉:在炭火盆边烤着火,心情也是活跃的,总能冒出一些神奇的东西,让我惊叹不己。
  吃完晚饭,掌灯时分,奶奶把炭火盆端到厨房,将死灰倒进灰堆里,而后,又从灶膛里掏些新灰装满、压实,再端回炕上。那草灰还冒着缕缕青烟,炭火盆里星火点点,明火眨巴着眼晴,但那烟不呛人,还散发着一股股清香。
  冬季里,北方人的日常生活,离不开炭火盆。开饭前,爷爷会把那大肚儿小嘴儿的锡壶坐到火盆里。转眼间,那酒就烫好了。奶奶会用火盆钎子扒拉火苗儿,将那长杆烟袋凑过去,不用火柴就把旱烟点着了。妈妈围着火盆纳鞋底儿,补袜子。爸爸会靠在火盆边,戴着老花镜看《西游记》《红楼梦》。偶尔来了客人,家里人就会腾出地方,把火盆让给客人。还说着:"冷了吧?快回腿儿上里暖和暖和!"
  火盆与塞北人,就如香茶与江南人,就如同春天与阳春三月的天空……
  一个个红红彤彤的火盆,曾经端坐在塞北一方方土炕上,炭火生生不息地燃烧着,温暖着美丽的乡村,温暖着激情燃烧的岁月……
  2020.9.16.11.59分于盘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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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作家简介:董凯,中国乡土诗人,中国乡村作家,辽宁省作协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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