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一碗油茶

一碗油茶

文/刘媛玲

昨晚忘记泡豆，早晨未打平时惯喝的豆浆，煮个鸡蛋，一个包子，冲碗油茶了事。喝着油茶，与油茶有关的那件事又浮上心头。

 一九七三年到一九七五年，我在渭南地区大荔师范上学。那时粮食还很紧张，我们这些学生的早餐常是每人一块四分之一的馒头，外加一碗杂粮稀饭。中午也常是一碗高梁面饸饹，里边放些红萝卜豆腐等做成的臊子，偶尔也能见到几小块肉，不过这种情况极少。都是二十多岁的年纪，每到开饭时间，一个个都早已饥肠辘辘，站在长长的队伍里，拿着碗筷，焦急地等待着打饭。

学校有时也会对我们的伙食有所改善，那也是我们普遍翘首以盼的唯一的"美餐"：学校食堂过些时日，会把早饭中那一碗杂粮稀饭改成一碗油茶一一一里边有数得清的几颗芝麻，还有那么几小段揉碎的麻花。严寒的冬天，端一碗油茶快步跑到宿舍，大家聚在一起，喝着那一碗喷香的热乎乎的油茶，周身暖烘烘的，感觉如同过年一般。

记不清是七三年还是七四年的冬天，那天早晨，我照例排在长长的队伍中，顶着寒风，缩着手跺着脚等待着打饭。好容易排到跟前，喜出望外，半锅冒着热气的油茶散发着诱人的香味。炊事员从蒸笼里取出早已切好的那四分之一馍头放进我的饭盒盖儿，又接过饭盒麻利地盛上油茶。我快步走进宿舍，大家都坐在床边吃饭，有的已经吃完准备去洗碗。我一边和大家打着招呼，一边也向床边走去。谁料还未坐下，头顶上平时用来搭洗脸毛巾的绳子一动，一只袜子不偏不倚刚好掉入我的饭盒中。我"呀"的一声，大家的目光都落入我的饭盒。我哭笑不得地从饭盒中取出袜子，直感到今天要挨饿受冻了。那四分之一的馒头，如何能支撑到中午开饭？同学们纷纷让我再去打一碗，但我今天明明已经打过饭，饭本上早餐那一格已经被炊事员画过"X"，如何再能去打？那位从绳上取毛巾导致衣绳晃动的"肇事者"更是拉着我要一起去打饭处说明情况。那时的学生没有一点零食可作补充，更没有现在的方便面用来临时充饥。去街上饭馆还有好长一段路要走，何况马上就要上课。那空空的饭盒，还在散发着油茶的余香，让人愈发感到饥饿。犹豫再三，在"肇事者"的陪伴下，我刷干净饭盒，又来到打饭的地方。学生已经不多，刚才那位炊事员竟一眼认出了我，奇怪地问，你刚才不是已经打过饭了吗？我望了望同伴，她向炊事员说明了情况。原想他会恼，会训斥我，然后拒绝不理把我晾在一边让我难堪。 谁料他哈哈一乐，笑着说我，你怎么这么倒霉呀？一边笑，一边接过饭盒，给我盛了满满一盒饭，在递给我时还不忘调侃一句，这下可要注意点喽。

走进宿舍，喝着饭盒里的油茶，周身充满了温暖。那顿早餐，比任何时侯都要香甜。

那位炊事员，四十多岁年纪。从此，每次在校园碰见他，我都要和他打声招呼，不为那顿早餐，为他对一个素昧平生的学生的态度，为他那亲人般的语言。

作者简介：刘媛玲，西安市灞桥区退休教师。喜欢文学创作，多年来勤笔不辍，先后在巜中国教育报》《教师报》《陕西日报》《西安晚报》《陕西广播电视报》《八小时以外》《家庭生活指南》等报刊杂志及网络平台发表作品七百余篇(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