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柿子·柿子

 富平人原创馆 2020-09-18

柿子·柿子

作者:张春生

在小时侯的诸多回忆中,有关柿子的还都比较温软幸福。
柿子比较耐旱,在渭北黄土高原的沟沟岔岔坡坡峁岇都能见到它的身影。由于抵不得粮食,在人们为吃饭发愁的年月,也只有地土稍宽裕的地方才有成片的柿子林,我们村就有。
独挺山巅的老树最为神气,也最引人注目。麦黄时节,它象一把绿油油的大伞,好像要为整个山丘遮阴撑凉,树荫下是人们收麦歇脚的不二之地。放忙假的小孩子们中午的时侯都从家里赶来为大人们送上吃的喝的,无非是几个苞谷面馍和用花杏叶泡的凉茶。虽然吃的喝的都很糙,但望着金黄的麦浪,想着即将到嘴的香喷喷的新麦馍,个个都满脸喜色,又说又笑。大树下自然也成了孩子们的乐园。秋天的时侯,柿子变得黄澄澄的,在阳光的照射下在一团绿叶中闪着金光,象西游记里的人参果。霜降以后,秋风萧瑟,在漫山遍野的哀黄中,彤红的柿子树一枝独秀。冬天的雪后,似乎整个世界都被皑皑白雪覆盖,被单调成一个颜色。远远望去,只有山峁峁上那棵大柿子树像张牙舞爪的猛张飞,骑着一匹黑色的战马,挺着丈八蛇矛从山上呼啸而来…...

那时候在村里上学,除了寒暑假,一年还有两个为 期两周的“忙假”。六一过后开始放夏忙假。老师们都回家收自家的麦子,犁地种苞谷。学生们除了要帮家里干些力所能及的活计以外,还有一项硬任务,那就是勤工俭学,拾麦穗,给学校交麦子,收假后要根据交麦多少评奖。我们几个小小子拾麦穗每次必到柿子林。给家长的理由是那里凉快,树枝挂掉的麦穗多。其实还有两个我们自已的原因,一是下河玩水柿林是最避人的路径,二是这个时节柿花纷落,可玩可食。刚落的柿花好看极了,乳黄色,方中带圆,冠顶四个半月向外翻着,象和田带皮籽料精雕的花冠。但刚落的花好看却不好吃,酸涩难咽。每次下河时,总要捡一些刚落的干净的柿子花,用麦秸穿起来,一串一串挂在脖子上,玩水的时侯挂在岸边的村杈上,等游完泳上岸,又喝又饿,嚼一口晒蔫的柿子花,虽不咋好吃但也能暂慰咕咕叫唤的肠胃。暑假下河的时侯,在树下就能捡到许多夭落的小柿子,灰不留湫,不好看,但口感比柿花强多了,捡的多了还能顶饥。放秋忙假的时侯,收完苞谷,生产队就会选一个晴好的日子,夹柿子,分柿子。这一天,是全村老少聚在一起最忙碌也是最快乐的一天。年轻小伙子姑娘们上树摘柿子,够不着的要拿根长杆,将杆头劈成夹子状,一个一个夹住拧下来。年纪大的和孩子们在树下接柿子,装柿子。有些在树上软熟的柿子,我的叫蛋柿,孩子们争抢着往嘴里吸,一个个弄得满脸满手满衣服都是柿黄。大人们一边笑着一边喝斥,但无济于事。老人和村干部在旁边不停地喊叫,让大家小心点,不要把柿子弄破了。柿子一破,一是不等放软就坏了,二是不能去皮晒成柿饼了,看着也让人心疼。我们富平是全国著名的柿子产地,柿子又大又甜,大家都叫它牛心柿子,一个大柿子有半斤多重。我家七口人,每年能分一架子车外带两大柳条笼。

        

柿子一拉回家,全家老少就开始围着一堆柿子忙活。先把受伤的挑出来,洗净放进水缸里,加上温水和炉灰,第二天早上就能吃到脆甜的柿子了,我们叫作温柿子。还有些己经有些变软的柿子,挑出来放在窗台上,过几天吃蛋柿。在剩下的好柿子里挑一些又大又漂亮又没了把的,放在家里用秫秸杆扎成的柿架上,让其慢慢变软成熟,慢慢享用。剩下的柿子全部做成柿饼。

晒柿饼可是比较劳神的活计。首先要刮掉柿子皮,那时没有机器,全凭几个小刮子一双手, 刮完柿子皮,全家人的双手十指全被染成了黑的,几天都洗不掉。去皮的柿子再用麻绳系着柿蒂把,绑我一串吊挂在木架子上晾晒。刚挂出来的样子美极了,象一串串一排排火红的小灯笼。从远处看,在嫩绿的麦苗衬托下,俨然一幅令人赞叹的风景画。晒过四五天后,柿子开始变软,每天太阳落山以后,家里的老人就开始捏柿子,不知是让它软的更快还是晒得更透。柿子晒不透,到时返糖就不充分,不但影响甜度,有些还会有涩味。柿子皮和柿子一起晾晒。经霜以后开始装罐,装罐时将两个晒好的柿子头对头捏在一起,我们叫它合饼。然后一层柿皮一层合饼码好封存,让其在罐子里充分返糖,直到表面有一层白霜,柿饼就算晒成了。出罐的柿饼撕开是透亮的胶质,放在嘴里软粫香甜,唇齿余香。晒柿饼最怕见雨,而这个季节又是北方的秋雨季节,一淋雨或多日不见太阳,柿子都会发霉,可见晒柿饼也是个运气活。

卖柿子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做买卖。放寒假的时候,妈妈见我老在家里闲逛当,就让提上一小笼柿子到左近的西延公路边去卖,好为来年开学攒点学费 。本来性格内向,见了生人说不出话,扭捏着不肯去,经好妈好说歹说,威逼利诱,加之几个小伙伴的搧火,心一横,提上柿子上了公路。三四个小伙伴相跟着,或许是为了看热闹,或许是为了能分吃一半个柿子,也许是根本是无聊,卖柿子也是玩吧。几个小人轮番抬着柿子,踩着雪泥,迎着冷风,踌躇满志,浩浩荡荡地向公路进发。生意并没有我们想象的好做,几个人冻的直跺脚搓耳朵,半天一个也没卖出去。过来一辆车,大家就齐声喊一一卖柿子,并无效果。后来,我让大家拔来一些干蒿子,铺在笼前,把柿子排在上面,我们远远地蹾在后面,这样车上的人老远就能看见红红的柿子。那时候公路上车很少,过来一辆卡车大家就齐喊大汽车,过来一辆小轿车大家就喊屎巴牛车。突然一辆屎巴牛车停在了路对面,车上下来三个人,看到有人过来,刚才还吱哇乱叫的小伙伴,一个个都躲在身后把我往前推。走在前面的那人肚子很大,有些象《小兵张嗄》里的翻译官。“小孩,柿子咋卖“?胖子问,大家都盯着我,我也紧张地说不出话。眼看他们拿着柿子要吃,我急了,喊道:“一毛五个!”另一个人问,“那一个多钱?”当时脑了很乱跟本没法算账,脱口而出“一个不卖”,几个人被我弄笑了。他们也似乎根本不在乎我说什么,拿起柿子就吃。我们也干着急没办法,只能看着他们吃。他们并不象我们吃软柿子,小心翼翼地揭去薄皮,一口口边吸边咬,品咂柿子的甜美。他们扣下柿子把,揭开柿子后面的皮,手捏嘴吸,呼噜几下一个柿子就下肚了。他们的吸吮声和小伙伴吸哈喇子的声此起彼伏,我也不由自主地咽着口水。胖子还逗我们,“好吃的很,冰甜冰甜的,你们咋不吃哩?”我们也不理会,小心地把他们丢的柿子把捡放在一起。算账的时侯,我当着他们的面数柿子把,正好十个,两毛钱。胖子又让另一个人到车上拿来一个篮子,带走十五个,一共五毛钱。那时侯五毛钱在农村己经是大钱了,一学期学费一块五,许多人家就因这一年三块作难不让孩子上学。看着他们上车离去,手里紧紧攥着钱和大家一阵欢呼雀跃。

那时候农村少粮缺钱,四时八节,人们相互往来的礼物除了鸡蛋挂面油馍就是水果,柿子柿饼是配礼的上品。每家的柿子柿饼都是有数的,有用的,孩子们嘴馋了最多偷吃点柿子皮。那时侯瓜籽花生水米糖都是奢侈品,过年的时候,每家每户都早早地炒一堆苞谷豆,一部分用来招待拜年的孩子,一部分磨成炒面。大年三十晚上是吃柿子柿饼的大好时节。父亲按照要走的亲戚家数,四合一包将柿饼分好,给去世的爷爷献上三个,剩下的柿饼和柿子皮让大家享用。围着火盆守岁,从柿架上取下软柿子在炉边烤热,剥皮与炒面一拌,香味四蹿,真是人间美味。
柿子现在可牛了,对农民来讲,是可以变现的金果银果,对县里来说是种值支柱产业,是GDP,对客居外地的游子,既是思念更是骄傲。富平柿饼曾是贡品,现在 出口世界各地。央视1套前段时间播放的电视连续剧《岁岁年年柿柿红》就是在富平开机拍摄的。  

那时候农村少粮缺钱,四时八节,人们相互往来的礼物除了鸡蛋挂面油馍就是水果,柿子柿饼是配礼的上品。每家的柿子柿饼都是有数的,有用的,孩子们嘴馋了最多偷吃点柿子皮。那时侯瓜籽花生水米糖都是奢侈品,过年的时候,每家每户都早早地炒一堆苞谷豆,一部分用来招待拜年的孩子,一部分磨成炒面。大年三十晚上是吃柿子柿饼的大好时节。父亲按照要走的亲戚家数,四合一包将柿饼分好,给去世的爷爷献上三个,剩下的柿饼和柿子皮让大家享用。围着火盆守岁,从柿架上取下软柿子在炉边烤热,剥皮与炒面一拌,香味四蹿,真是人间美味。
柿子现在可牛了,对农民来讲,是可以变现的金果银果,对县里来说是种值支柱产业,是GDP,对客居外地的游子,既是思念更是骄傲。富平柿饼曾是贡品,现在 出口世界各地。央视1套前段时间播放的电视连续剧《岁岁年年柿柿红》就是在富平开机拍摄的。  
祝愿我的家乡父老和看到这片短文的朋友们柿柿如意,岁岁年年事事红! (来源:富平乔山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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