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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这个又熟悉又陌生的邻国，国人总是怀着复杂的情感。一方面是曾经遭受的对方强加于我们的苦难，一方面又是对一个先进发达国家的追赶。终于到达羽田机场的一刻，东瀛夏风吹来，周围都是井然有序、轻声细语、礼貌周全的霓虹国人民，六周的交换实习生活就从这里开始。 因为一些阴差阳错的原因，我同时申请上了两个大学的附属病院，一个国立一个私立，所以分别去了三周的时间。（下文中所有老师及医生均称为先生） 东北大学作为日本排名前五的传统帝国大学，医学部附属病院也是日本东北地区最大最顶尖的综合医疗中心，坐落于有“学术之城”美誉的宫城县仙台市，与中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鲁迅先生弃医从文之前曾在这里学习，至今校园里还保存着鲁迅先生的档案、雕像、当年的教室、故居等。 负责国际交换实习事务的是东北大学医学部国际交流课的周婉婷先生（台湾留日），通过电子邮件联系，提供护照、学生证、在学证明、推荐信、英文成绩单，并填写东北大学医学部的交换见学申请表，经审核确认回复后会提供签证所需相关材料，协助办理商务签证及住宿预订。住宿费约200RMB/d。 庆应义塾大学作为日本历史最为古老的排名第一私立综合大学，位于东京都新宿区信浓町。在创始人福泽谕吉的指导下不断发展，至今一直在日本社会各个领域中发挥着先驱作用。 负责国际交换实习事务的是庆应义塾大学医学部学生课的望月纯先生，通过电子邮件联系，提供个人英文简历、推荐信、英文成绩单、2年内英语成绩（TOEFL、IELTS、TOEIC），并填写庆应义塾大学医学部的交换见学申请表，其中包括1000字的英文personal statement，经审核筛选确认回复后会提供签证所需相关材料，协助办理商务签证，住宿提供护理部家属公寓。提供清华学生证可免申请费，住宿费约100RMB/d。 医学部的教育年限全部是6年制，前面1年半为大学通识教育，学习数学、物理、化学等，而后的2.5年为基础医学和临床医学教育，最后2年进入临床实习。六年级时可以参加国家医师资格考试。 2004年起实施了“新人医师初期临床研修义务化制度”，即医科大学毕业考取医生执照后，必须在指定有培训资质的医院进行2年临床轮转。完成研修后才可以再考大学附属病院的博士研修生。选科成为resident之后开始进行为期三年的专科培训，才可以参加专业医师资格考试，通过之后成为专科doctor。 医生是日本受尊重的职业之一，社会地位极高，收入也位于最高阶层。在日本，医生并不仅仅局限于一个专业，可以多专业执业，只要通过专科资格考试，获得专科医师资格证即可。 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和谐”。日本的老师、律师、医生、政治家级别的议员被尊称为“先生”，其他职业均不可称为“先生”，足以见得对医生的尊敬。医生都十分注意自己的着装打扮，秉承一贯的精致得体、干净整洁。 我去见学的医院均为大学附属病院，由于完善的分级诊疗制度，大学病院的患者基本上都是下级医院无法处理而转诊来，数量一直控制得比较稳定，不会出现国内三甲医院人满为患的情况。医院设有咖啡店、面包店、便利店、邮局、休息区等。日本施行全民健康保险，日本籍或在日居住1年以上的外国人均可享有。患者可先看病后交费。 我进医院第一天，所有医生、患者及家属全都称我为“先生”，虽然我只是个国外来短期研修的学生，让我受宠若惊地吓了一跳。患者和家属们还会不吝称赞地说“すごい！”（好厉害），并且配合我所有的操作和学习，说这是他们为了支持医学生成长而有义务做的事。 每天早上的早查房都是一天好心情的开始，拉开床帘，先生们和患者及患者家属一边鞠躬或点头致意，一边互道“お早う（早上好）”。患者及家属如果有什么不明白或想询问的事情，也都非常有礼貌地轻声咨询，照顾到旁边患者的休息，结束时也总是微笑鞠躬伴着一声“ありがとうございました（多谢您），お願いします（拜托您了）”。 在进行一些有创操作时，患者与家属对一些特殊状况十分理解包容。在儿科见习时，有一个3岁的脑肿瘤患儿腰穿非常难做，医生们轮番上阵试了十几次，换了五六根腰穿针都没成功，最后决定第二天再做。把患儿从治疗室送回病床时，向她的母亲详细说明了这次腰穿失败的情况，包括尝试了几次，扎了几针等都如实告知，并说明第二天继续做腰穿的安排，这位母亲没有表现出任何一点不悦，反而不停地鞠躬感谢大家的努力，说着“お疲れ様でした（你们辛苦了），ありがとうございました（谢谢）”，表示第二天也一定会好好配合。 医生对患者的态度也是令我敬佩，每时每刻都保持着耐心与温柔。尤其在儿科的时候，小娃娃们在经受医疗操作时难免会挣扎哭泣，儿科医生们都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照顾那些患儿，每当这时候，总觉得他们身上散发出极其温柔的魅力。
一般来说，早上7：30上班，晚上下班时间看当天工作情况，不早于17：00，每天午休时间根据工作情况而定，也有吃不上午饭的状况。由于日本的大学附属病院有对口支援的任务，所以每周都要排班去基层医院出诊或参与病房、手术工作。外科手术每天排得不多，做得很仔细，常安排教学手术，放手指导下级医生主刀，医学生和resident成长的机会和空间非常大，但是一台普通的whipple做了9个小时也是让我有点崩溃。 电子医嘱系统全国通用，信息录入比较完整，近两年病人的病历资料包括影像学资料、活检报告等都可在电脑上查看。 每周有1-3次教授查房，庆应义塾大学附属病院在科里有交换生时，会进行英语查房，平时使用日语。日本的内科教授查房与协和的相似之处就是长时间“吊打”，但不是挑几个疑难患者，而是对每一位患者都进行查房，查房前将每位患者的基本信息、目前诊断、目前病情相较于上次查房的变化以及暂定的治疗方案整理成表格打印，每人一份。相似的，从研修医、resident到doctor，“吊打提问”也是逐级往上，下级回答不出的问题由上级回答，仔细剖析每一个患者病情背后的原因、机制，用药的依据、调整以及今后的治疗方案，我也不可避免地被“一视同仁”地吊打T_T。外科的教授查房相对来说，气氛会稍微轻松一些，以疑难病例讨论为主。查房结束后将表格收齐，一并丢入碎纸机，避免患者信息外泄。 东北大学病院的肝胆胰胃肠外科与我们有一点很大的不同，他们一部分手术的麻醉是全程自己做的，无需麻醉科医生在场，胃肠造影等检查也由自己来做，并且所有手术记录均有精美手绘图与术中照片。 另外，残障学校组织学生进行修学旅行（类似于春游、秋游）时，必须有正规儿科医生陪同，所以儿科医生需排班负责这项工作。
下班后经常组织聚餐聚会等活动，缓解一天工作的疲劳，增进科室内或不同科室间同事们的交流和友谊。这是我最喜欢的活动，可以跟着先生们吃喝玩乐到凌晨，吃到各种最正宗的日式料理，喝到最地道的日本酒，体验最纯正的日本文化，一起聊Arashi。东北大学病院第一外科的先生们送了我从头到脚加上小手包的一整套夏日浴衣，参加科里的纳凉会，观赏夏日七夕祭花火大会。
因为从榻榻米上站起姿势不当，造成右膝关节半月板损伤，在科里先生们的帮助下，通过内部途径（免去从基层医院凭介绍信预约转诊，直接就诊大学病院）亲身体验了一次岛国就医。 跟协和一样，就诊之前需先办一张就诊卡。由于右膝盖疼得无法走路，所以周婉婷老师帮我去借轮椅，手续非常方便，不需要押金等，填一张表就可以借用一天。科里的先生们已经替我预约了当天的膝关节X线和MRI，接下来就是拿着检查编号和路线指引单，沿着地上的彩色线一直走到检查室，完全不用担心迷路。做MRI时间很长，又会有很大噪声，所以在MRI检查室里配有头戴式降噪耳机，播放舒缓的音乐。 做完检查之后，来到整形外科的门诊受付窗口等待叫号，患者并不多，都安安静静地坐在候诊区等待。接诊的先生和蔼可亲，穿着干净整洁、绅士得体，让人很有安心感。打过招呼之后，电脑屏幕上已经出现了我的检查图像，先生耐心地通过画图跟我形象地讲解受伤情况，并提出了治疗方案，将X线与MRI结果刻成光盘以便我带回国继续诊治，取药和结算费用都十分方便快捷。 整个过程中印象最深的就是病院内人性化的设计，以及各环节工作人员都保持着日本人引以为豪的礼貌，虽然有时因为一丝不苟循规蹈矩而速度略慢，但所有人都认真地秉持着温柔对待他人、不给他人添麻烦和努力避免任何错误的心情而工作，这一点就足以打动人了。 东北大学病院看膝盖 疲惫却充实愉快的六周交换实习在八月末的夏末初秋时节结束了，日本人严谨认真的工作态度和治学精神给了我尤其深刻的印象，所有医生在享有高薪和全社会最高尊敬的同时，每天全身心地投入工作，对患者尽心尽责做到极致。而我所接触到的日本患者都与传说中的一样素质极高，温柔礼貌，对医生和医学生持有无比的尊敬，对医学的局限性有充分的认识和理解。中国的医疗诊治技术和水平并不输于他们，甚至在很多方面更胜一筹，但医疗环境却让国外的同行们甚为不解。我深切地希望，在不久的将来，我们的医疗环境可以让我们自豪。
作者：Aiba Satoshi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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