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作者：简子 1.九龙溪断流干洞子 绵绵群山，悠悠古镇。 又有几位德高望重的老人离世，老天爷愁的直掉眼泪，接连几天凄风细雨。 打望洪水滔滔，清溪河水上涨，不复往日清亮模样。 不知简子老家九龙溪之三陌阡底下那段“干洞子”河，这几天有没有流水趟过？ 从三陌阡对面的石壁屋基，到冉家屋基纸厂泡池，这一段长500多米的河床，平日里既看不见流水，也听不到流水声，被人们叫做“干洞子”。 只有山洪暴发之时，洪水从九龙溪汹涌而出，冲撞河床乱石，如万马奔腾，淹没干洞子时，才像真正的九龙溪。 一旦洪水消失，一切又归于平静，仿佛本来就没有这段河流。 发源于高青狮子山的九龙溪，一路向西，沿途接纳了十几条山涧水，流到石壁屋基下方，却突然消失不见。 在冉家纸厂泡池的巨石下，河水又突然冒出来，形成一个100多平米的深潭，这里常常冒着水汽、打着漩漩儿。 九龙溪水好像在此歇歇脚，然后一路向西，流去两河口，与仙凤峡溪流汇合，一起流至三角塘汇入清溪河，在北渡流入綦江。 2.过继宝贝周丁宝 这个干洞子是怎么来的呢？说起来，已有两百多年了。 6月11日《僰俗》公众号简子发表的《三伯公婆住岩阡》一文有提到石壁屋基的徐丁，过继给猪槽堂的周家传承香火，改名周丁宝。 为何周家一定要过继一个儿子呢？ 这要说一说旧中国的孝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孝道，不仅仅是生前赡养，也包括死后祭祀。家里如果没有儿子，就必须在同姓本家或亲戚家找一个过继。 你明白古代的人为什么对生儿子这么执着了吧？他们认为，如果绝嗣无后，不只自己，连自己的先人，全都会变成孤魂野鬼，永远在阴间忍饥挨饿。 所以，周家人对过继来的儿子寄予厚望，十分疼爱。不过周丁宝并没因为祖辈和父辈们的宠溺就变得任性妄为。 周丁宝外貌朴实，实则聪慧，一边经营小客栈、打理中药材，一边不放弃手艺和土地山林的耕种经营。他媳妇也勤俭持家，儿女们也孝顺有出息。 冬去春来，周丁宝垂垂老矣，他的儿孙们都已长大成人，其中大孙子周吉祥特别仁义和善，颇有乃祖遗风。 3.白发老人猪贩子 最近这一段时间，一位七十多岁的白发老人常常进出九龙峡，有时是跟同伴牵着几头牛，有时候是赶着几十头生猪或山羊，偶尔也赶几匹云南马儿。 一来二去的，那位七十多岁的白发老人跟周吉祥成了忘年交，老人自言姓朱，人称“猪贩子”。他说老家在几百里外，自己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当个贩子挺好，既能赚钱养活自己，又能五湖四海游走四方。 此时，猪槽堂周家的小客栈已扩大了规模，关畜牲的石栏草棚已能容纳一百多头猪牛羊马。 猪贩子他们成群结队出门，很少单打独斗。一来路途遥远，赶牲口需要相互照应，二来本地山高谷深，也为了人生安全。 贩子们一般从云南、贵州等地买来牲畜，赶去江津李石坝（现在的李市）贩卖，赚点辛苦费。那时候的李石坝，有西南地区规模最大的牲畜交易市场。 猪贩子他们每次来回都在周吉祥家逗留，赶牲口时，只住一晚；卖完返回，住三五几天稍事修整也是有的。 周吉祥见猪贩子孤独无依，对他越发体贴照顾。 猪贩子见周吉祥敦厚可靠，对自己深信不疑，也认真把他当做自己人。不仅出手大方，他还帮周吉祥出谋划策指点不少生意经。 自此，周家的钱财和名声都积累很快，猪贩子自然功不可没。 一天，猪贩子看似无意，带着周吉祥转悠，走到一里外的山坡（石壁屋基对面，三陌阡岩腔西面100米），指着周家一块地说：“我命不久矣，买你这块地。明天，你就请人来帮我修座生基。我的几十两银子，将来都是你的。” 周吉祥大喜：几十两啊，发了！ 要知道，200年前，山里一个普通家庭的年收入不到一两白银。据说，当时的本地普通官吏年薪也才三四两。 周吉祥请来石匠，在猪贩子亲自监督指点下，修好一座石制大生基。竣工当夜，猪贩子无疾而终。 周家遵守承诺，请来道士做道场，为他风光下葬。 安葬、磊坟、堆土完毕。这个地方，从此叫做“生基湾”，这座大生基，人们叫它“猪贩子坟”。 下葬当天傍晚，风雷滚滚，天地变色，天空如撕开口子一般，大雨倾盆而下，百年不遇的暴雨下了整整一夜。 次日，九龙峡谷山间云雾缥缈，霞光万道。洪水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人们惊奇地发现，石壁屋基到冉家屋基那一段一里多的河流消失不见了！ 附近人家无不惊慌失措：为什么？ 天变色，地裂开，河流绝，可会有灾难来临？ 周家人也懵圈了，这样诡异的事情，怎么就发生了呢？ 此时，周家人答应的七天道场尚未结束，村里长老请掌坛师去河边做法，也没能唤起消失的河流。 冉家屋基下边的巨石下，热浪滚滚，洪水滔滔从底下冒将出来，气势恢宏。往上的那一段，只留下河床，人们从此叫它“干洞子”。 图片是猪槽堂下的九龙溪 4.猪贩子的真实身份 丧事结束，周吉祥整理猪贩子的遗物，发现他的行李褡裢里，除了几件衣服、三四十两白银，还有一袋子铜板，以及朱砂、水银、罗盘、笔墨纸砚、往来账目、道门印鉴、亲友往来简信，还有一些叫不出名字的小物件。 周吉祥砰地一下瘫软在地：朝夕相处之人，也未必知根知底，这个猪贩子，不简单哪。 周吉祥粗通文墨，从猪贩子跟家人朋友的片言只语里得知：猪贩子本姓王，家住江津双凤会龙庄，师从唯乙真人，曾以阴阳算卦为生，也做过私塾先生。 “才高于众，人必非之”，猪贩子被家族内同父异母的掌权大哥排挤打压，妻儿不得安宁，自己郁郁不得志。无奈离家从商走江湖，走南闯北混日子。 猪贩子很擅长相牛，他相中的耕牛，“远看一张皮，近看四脚蹄，鼻翘口唇大，尾巴生得齐”。 这个可有讲究，乡下人犁田，最好的耕牛：皮光毛滑、四蹄触底平稳、鼻翘呼吸稳、口大不刁嘴、尾巴齐打牛蝇厉害，还不打耕地者的脸。 有一回猪贩子赶着牛儿，途径九龙峡谷，无意中发现石壁屋基斜对面那个斜山坡上一块凹地，有“绝处逢生”之相。 后来几度观察、测量，得知是猪槽堂周家之地。他费尽心思结交周吉祥，目的就是希望死后藏入此地，以便儿孙富贵发达、不再任人宰割。 于是他谎称无依无靠，善良的周吉祥不知底细，猪贩子顺利达成心愿。 当然，周家也没吃亏，得到几十两银子，相当于少奋斗四五十年。其时，附近土地大多数都是青龙屋基徐家和沙坡凼熊家的，周家人只好买到九龙溪上游去。 从关门寺往上，胡家厂、猫山湾往勤劳方向、大顶之下的一千多亩土地山林，周家一口气买下来，成了本地段第一大地主。 十九世纪是周家最辉煌的年代，直到上世纪四十年代，周家都还拥有九龙峡最多的土地和最大的客栈，即关门寺里边的“横店子”：可同时接待一两百旅客、畜棚可容纳上千头猪牛羊。 人们传说，周家的发达，也是猪贩子算计好了的。猪贩子的生基，埋在“绝地”之“阳”，石壁屋基下河流消失之处是“绝地”之“阴”。 他的坟一埋下，地显异象，他的子孙从此好运，渐渐走向辉煌。 村里人传说，没过几年，江津双凤会龙庄的王氏后人，抬了整头的猪羊来生基湾祭祀，看那架势，绝对大户人家的做派。 村里的老人说，要想干洞子重新流水，要有一个阴人（女士）死后埋在跟猪贩子坟相对应的地穴。 两百多年过去，生基湾一带，葬满了大大小小的坟，貌似都不在“绝地”之“阴”。因为，干洞子，它还是干洞子。 不信？你自己去瞧瞧。 从高青去干洞子不到8公里，从中峰去，不超过10公里。 干洞子，有怪石，有奇潭，有故事，约吗？ 简子备注：干洞子图片欠奉。 下集预告： 《九龙溪上的干洞子之二》 作者简介：简子（原名简映竹，简贵莲）生于綦江区高青九龙峡，綦江区非遗“简氏剪纸”传承人，綦江区老字号“简子布艺”创始人，一个爱剪纸、爱布艺、爱古琴，爱讲故事的山里人。 《僰俗》征稿启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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