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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思考“痛苦”者们的“痛苦”思考

 晋诺工作室 2020-09-18


 
议论文当属我的最爱,从初一开始思考日常见闻,社会现象,并每周写两篇文章;到初二读杂志,看时事评论节目,并开始在考场尝试议论文;到初三简要学习议论文,读高考作文书,模仿并应用。结果是,少年班考试严格要求记叙文,中考因为写议论文直接(阅卷黑幕)被扣掉十分。

但这并没有对我产生太大妨碍,我仍然读先秦“论文”,现代哲思,关注时事,独立思考,藉以写作。我也见过满口随口大道理的人,也曾跟随能把道理说得有理有据的几位老师研习。

世界容得下所有思考,议论,道理——即使它们证据不当,逻辑不通。但如果需要把观点写成文章以示于人——包括但不限于考试——还是将论述打理清楚得好。

当我们在讨论走在最前面的人与最后面的人的痛苦时,比如说,一位同学认为陶渊明属于走在最后面的安于现状的人。那么他开创的田园诗派,可当得上时代之先?再比如,一位同学认为走在最前面的人一定是痛苦的,那么敢问陶渊明精神领先而逍遥田园痛苦吗,马云、马化腾坐拥网络,现如今痛苦吗?

以上的所有反例,都源于一个问题:议论文的基础是定义。没有定义的论述只能空谈,作者读者不能明晰还是小事,反例频出就无法遏制了。

也就是说,说到“走在最前面”,是思想,生活,还是行动?或者有其他定义。说到“痛苦”,是先痛苦,后痛苦,还是完全痛苦?是身体痛苦,还是心灵痛苦,还是其他层面?如果作者意指的是李鸿章的行动超前,驳论者却举出陶渊明的思想超前,此时我们不大能说不在同一定义下的驳论毫无意义,但至少该提醒作者,你的定义够清晰吗?

随后,一位同学开篇宏大:“物质决定意识,但凡物质领域的高下之分都将导致思想境界的胜负悬殊。”我不太懂唯物唯心的辩证,我也不太懂物质和意识究竟何指,我惟一联想到的,就是颜回乐于陋巷,和珅不厌于万金,以及鲁迅拿着巨额版税而写着鸿篇巨著。直接听到一个大道理,大结论,它又非公理,我是有些害怕的。害怕到不得不仔细臆测议论者的推理过程。

于是这里有一个推理过程:“因为先驱们的觉醒,他们的灵魂就不允许他们苟且偷生麻木于世……这份执着,很大程度上便使他们的肉体必须得忍受饥饿、伤病甚至死亡。”我不太认为苟且、麻木与缄默、平和所指为一事。觉醒者可以学胡适温和地笔耕不辍,也可以像王国维对辛亥之后的政治不言不入。当然,如果觉醒者能有鲁迅那样注重版税,大抵也能过上鲁迅那样虽然思想挣扎,但有能力频繁搬家而家具先进的生活罢。

于是,在推理过程中,如果要使用片面的因导向片面的果,大概需要特殊说明一下适用范围及目的何在吧。

现在世人看厌了鸡汤文,总想着革新出一种有营养的“鸡汤”。这是因为大家发现鸡汤文具有从一个或几个故事直接提炼出人生大道理的神奇能力。

说实话,我初中时的议论文完全是这样模仿高考作文的。从包络面广的题目中剪下一个极端的论点,砸出许多耳熟的,详细的事例,最后思想提炼,感情升华。当时也确实洋洋自得。直到后来逐渐有了逻辑思维,才发现问题不是出在大家都用惯这种体裁或是应试得分不理想,而是这种不推理,不辩证,唱高调,却又意义甚微的文章如果当做模范,会禁锢大脑思维的严密与发散。

老师常讲每个题目都不止一种观点,让我们择能而从。后来我才发现真正站得住脚的只有一种观点——辩证的,有逻辑的,放眼全局的观点。就拿走在最前面和最后面的痛苦来理一下大体思路吧:走在最前面的人知道了别人还未能知道的事物(定义,描述特征),他的痛苦在于别人无法接受他的远见(分析原因)。一旦为世人所接受,他就会享受先知者、开拓者的荣光,如牛顿,马云(事例点到为止)。但如果世人不能接受,他就面临着坚持与否的抉择。一旦坚持,在被接受之前仍然会有精神上的挣扎,如鲁迅“叫醒铁屋里的人”“绝望之于虚妄,正与希望相同。”。如果不坚持,比如沉默,比如心态平和,他就能从生活中发现一些可以享受的美好,比如陶渊明,苏轼。(具体讨论)走在最后的人亦然如此分析。

最后,就是面临我们个人的价值选择了。不能判定哪种选择就是错误的,只能说这种选择是适合于某个人的内心,还到不了普遍公理和价值观的高度。此时,归于己身,严谨而明志。

若有一篇议论文记述了三个动人的,文笔优美的他人的故事,最后讲出一个道理。于我个人内心中,若界定为记叙文,人家毕竟讲了别人的故事,还得出了道理;若界定为散文,几个故事虽说优美,但围绕道理,侃侃而谈:议论文呢,虽有道理和事实,但事例片面,缺少推理,道理架空,不禁使我无所适从。于是喟然,当年我自己鄙薄的记叙文和书信体,还是十分有严谨的价值的。

其实,议论文的基础,在于思考。对一个话题有了自己的见解,何愁没有逻辑,不能议论呢?不知从何时起,我开始秉承“一个人的完整,始于他开始独立思考。”,于是我读书,读有思想的书。我在书中随时发表议论,这是作者的语句对我的启发。接着把作者有价值的观点连同我的思考内化于心,再遇到类似情形,虽需具体分析,仍然有所裨益。

这就像我想要盖一幢房子,起初我先到别人的房子参观,感激主人好意,总能赠与我几块砖头。只要是有价值的砖头,我归来的路上还会随手而拾,甚至自己加工和创造。日积月累,用零散的砖块,抹上我自己的水泥,规划,构建成我自己的房子。当然我会邀请大家都来坐坐,也会慷慨相赠。循环往复,文学之林,兴盛如此。

最后,我忍不住拿出我最钟爱的文章——庄子《齐物论》。不知大家在生活中是否有所感受,道理是讲不清的,反例是举不穷的,辩论是无绝对是非的。老子在《道德经》第二章中提出正反两面的依存关系,所以一旦议论者有意遮盖了一面,另一面就显现出了是与非。我们也感受到,真理是有适用范围的,于是我们开始分类,不断细化。然而“道”是无穷的,划分是有限的,总有无法顾及的反例,如此反而使我们的道理的适用范围愈发缩小。既然细化之路走不通,不妨跟随老庄,不辨是非,只是化而为一,遇到事情具体分析。化实为虚,方能以应无穷。

注:题目为编者所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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