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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张恒利 别怕，这块钢板是我初登讲台初为人师时刻写蜡纸用的钢板，是在头脑中至今没有消失的美好记忆。说起来，这已经是近三十年前的事儿了。毕业后的我，经过些许波折，到了家乡这所虽然僻远却让我一见钟情的中学，开启了我的职业生涯。在那里，留下了我七年的青葱从教岁月，留下了我的澎湃激情，留下了最为单纯的教学经历，收获了我从教之路上瞎人摸象般的教学感知，收获了同事真挚的情谊，收获了领导对一个有憧憬的年轻人的期待与提携。校园里有高大挺拔的杨树林，课间就可以在杨树林里转个圈，看会儿蚂蚁上树，在蝉鸣雀啼里悦悦耳朵。办公室门前的一溜梨树，枝繁叶茂，老教师说，这些梨树取桃李满天下之意，能给学校带来好运。每每开会，春夏秋三季，领导在办公室外一个招呼，几个办公室的老师都提溜着椅凳一窝蜂出来，坐在梨树旁檐廊下，嘻嘻哈哈，先瞎扯一阵子，热热闹闹，没有发号施令周吴郑王，有的只是其乐融融，最后才轮到领导说正事。梨树还真有神力存在，这里确实是一个读书的好地方，树林里，校外的田间地头，都会看到捧着书本的学生。更为有趣的是，每个老师都有自己的一小块菜地，用来进行劳动实践，种白菜、豆角，秧蒜种土豆，甚至种些棉花，随己所愿，没人强求。动手能力极差的我，我的菜地则有一个勤劳能干的嫂子替我代管，我只管吃不管种，真好!扯远了，这权作一点背景介绍，看着玩吧。当时教学，一只粉笔一张嘴足矣，没有一点现代化的东西，绝对是发扬传统，想不板书都难。数学老师都有一块小黑板，两面都能用，这面写上一道例题，另一面再写上几个小练习，用到时往教室黑板上面的钉子上一挂，显得很现代。语文老师就没有这个待遇，有时眼馋了，趁数学老师没课时，借过来小黑板，写上几个生字词，上课时也一挂，有点现在播放幻灯片的感觉。那时的英语老师更惹人羡慕，都有一个录音机播放磁带，而语文的录音带，只能在英语老师高兴时拿过来集中播放。语文老师向学校领导申请的录音机，都以资金紧张搁浅。这也倒好，逐渐学会了与数学老师和英语老师处理关系，在借借还还间加深了情感，以至于借小黑板和录音机时他们都不好意思拒绝。犹记得，一次小范围的公开课，执教《苏州园林》，朗读时我播放了一首轻快的曲子作为背景音乐，学生和听课的老师都感到很新鲜，竟有意外惊喜。现在想来，不过作秀罢了，有个鸟用。语文学习，靠的是激发学生的联想和想象。要说最为羡慕的，是教务处老师的那块手写钢板。一张蜡纸放在上面，铁笔划过蜡纸留下来的清晰悦耳的声音，至今历历可闻。手开始痒痒起来，心里也开始痒痒起来，要是我也能在钢板上刻出字来，那将会是多么幸福的事!一段时间里，我插空就往教务处跑，像菲利普在哲尔赛途中向船长的搭话一样，讨好般地向老师说着不着边际的话。年长的老师和善友好，我终于有次按耐不住，鼓足勇气说，你躲开，我写两个。这个老师笑容满面，嘴里嘟囔，这玩意儿有啥好写的。我就试着刻划，咯咯吱吱的声音犹如天籁，我太喜欢了。从此，我多么渴望能有一块钢板，一枝铁笔，一筒蜡纸，刻印出我喜欢的供学生阅读的美文来。不久后，如愿以偿，我拥有了钢板、铁笔和蜡纸这一标配。当时的《山东教育》，每期发一篇关于读书的文章，都出自同一作者，是一个系列，我是坚持把这些文章刻印完发给每个学生的。至于这些文章在学生那里起到多大的作用，不得而知了。刻蜡纸是个细致活儿，不小心就可能划出个洞，或者把蜡纸划坏。铁笔落下的力度要掌握好，这全靠自己掌控，无法言说。划出的洞，印时会有油墨漏下来变成一个大黑点，影响效果。划坏了，贴蜡纸时要小心翼翼地再恢复好，尽量不让油墨有空可钻。把蜡纸贴在细密的纱网上，不能打皱，打皱就会有字重叠，印不出来。印刷时，两个人最好。一般我做工夫活，负责推滚子，推一下，印一张。一个班有多少学生，就印多少张。另一个老师搬个凳子坐在旁边，我推一下，他掀一张，并认真地计数，1，2，3……中间因为说话忘数的情况也不少，只能停下来再数一遍。有时，我会推一下，数一个数，印完，从夹子上取下来，带着油墨香，迫不及待地发给学生，学生弄得满手油墨的情况也会经常出现。添加油墨时，墨从袋子里嗤出来，喷到墙上身上，就十分狼狈了。那架简陋的油印机，油印机旁两个配合着印刷的人，忘了数数而发出的一声叹息，连同刻划蜡纸发出的天籁般的声响，都不会消失，不会忘记。钢板伴随我好几年，刻坏了几块钢板，已经记不清了。但最初刻印蜡纸的快乐，已成为我生命中的一部分。
作者简介：张恒利，中共党员，高级教师，济宁市语文教学能手，济宁市优秀教研组长，山东省中语会首届优师，《语文周报》年度优秀作者，主编、参编教辅读物数十本，在《济宁日报·文化周末》《新任城》等纸质媒体发文数篇。教学中，践行“语言学用”，倡导并实践“故事作文”，学生作文数十篇发表或获奖。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