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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场究竟是什么？市场是自由人的联合。这是《市场本质》一书给我们最大的启示。
《市场本质》是周洛华“金融哲学三部曲”的第二部（之一《货币起源》），它结合人类学、社会学、经济学和金融学等多学科的理论来对市场进行解读，试图找到市场的本质。
作者认为，人类在使用“市场”一词时，非常宽泛而且模糊。看起来每个人都懂，但如果扪心自问，市场究竟是什么？你脑海中浮现出来的，可能是你家附近的菜市场和电视中的交易所画面。
为什么经济学家谈市场，说的是供求关系？金融学家谈市场，说的是随机漫步？社会学家谈市场，说的是人实现经济独立的保障机制？人类学家谈市场，说的是实现远缘交配的一种方法？而历史学家宫崎市定却说，他写的历史著作就是想“让火星人都看得懂”。这不是说语言平实或者用二进制写作，而是说，写历史一定要牢牢抓住问题的本质。
《市场本质》一书认为，灵长类动物的全雄群就是最原始的市场机制。一部分年轻雄猴脱离原生群体，外出闯荡，它们要么夺取了一片新的领地，要么回归原生群体争夺猴王宝座。脱离猴王的努力就是灵长类动物最早的“市场化”实践，这其中天然包含了开拓进取和竞争筛选这两种机制。这就是市场的雏形。人类渴望脱离部落酋长去单独开辟一个属于自己领地，这种渴望是深深烙印在我们基因里的。但是，一个人脱离部落，那相当于流放。一群人脱离部落，然后又建立了一个新部落，又有了一个新的酋长来管控我们，那不是反反复复地死循环吗？市场是对这个问题的最好安排。
一群热爱自由的人，脱离原生部落，去建立一个称为“市场”的乐园。那里，他们要面对更严酷的自然环境。为此，他们要依赖科技进步，制造新的工具，适应新的环境。他们还要防止他们中诞生一个新的野心家，他们一定要有联合起来捍卫自由的行动默契，他们自发联合起来，捍卫自己的自由。这就是市场秩序的基础。
在群猴的部落里有“临时结盟，顺位攻击”的特征。每个猴子的地位都不是固定的，而是随时会发生变化的。野外观察者发现，当猴王开始攻击某一只地位较低的年轻公猴时，刚刚还和这只年轻公猴在一起相互梳理毛发，表现得相亲相爱的另外一只猴子会突然翻脸，主动帮助猴王一起攻击它刚才的好伙伴。有时候，亲兄弟也会很快反目，因为黄山短尾猴普遍采取“痛打落水狗”的策略。这种在人类看起来对猴王“全面迎合”，对兄弟“翻脸无情”的做法能够迅速提高一只猴子在群体中的地位。
黑猩猩比猕猴更接近人类，它们的群体特征则完全不同于短尾猴。雄性黑猩猩们采取“长期结盟，对抗主雄”的策略。雄性黑猩猩们自发组成一个松散的长期同盟，成为群体中一个稳定的中间层，共同制约被称为“主雄”的首领黑猩猩。黑猩猩的首领是不能为所欲为的，它的权力受到许多制约。而短尾猴猴王的权力不仅不受制约，而且还能经常得到猴群中底层个体的主动效忠和捍卫。位于猴群底层的雄猴通过效忠并联合猴王来攻击其它地位比自己高的雄猴，从而为自己赢得更高的地位、更多的食物和交配机会。因此，黑猩猩群体中的个体地位是相对稳定的，短尾猴群体中的个体地位是很不稳定的。
这是作者通过猴群来对“市场”雏形进行的最有趣的分析。
从进化程度来看，黑猩猩远高于猕猴。珍妮·古道尔通过长期野外观察，最早发现了黑猩猩能够制造并使用工具，能够理解复杂的机械装置，并预见到该装置启动的结果。这是最早启发作者思考“个体自由”和“科技进步”之间关系的线索。
科技进步究竟是领导重视的结果？还是高额投入以后的产出？或是科学家在好奇心驱使下的偶然发现？这些理由都可以说得通。但最根本的验证方法是人类学：4000万年的灵长类动物进化史告诉我们，一个物种如果以“牺牲个体自由”来维持“群体秩序”，那么，这个物种的进化程度还不高。一个物种如果能够在“提升个体自由”的前提下，继续维持着“群体秩序”，那么，这个物种的进化程度就比较高。
自由不是免费的，自由的代价就是个体相当于被部落“流放”了。你获得了广阔的空间，那里一无所有，只能靠自己去创造，这就逼着你去想方设法制造工具，改进生产方式，找到新的食物来源，发明新的生产方式，拓展新的生存空间。抛弃了原来部落的酋长和余粮，你获得了自由。在大自然面前，科技进步是你唯一可靠的帮手。人越是追求自由，他就越会想方设法去推进科技进步。他在地面上待得腻味了，他就想飞到天上去。天空会给他更大的自由，但是他得想方设法解决一系列工程学的问题，由此发展了现代航空工业。一个不向往自由的地方，即便秩序井然，也是一个落后愚昧的地方。
解放生产力的关键在于解放人。只有解放了人，才能让人获得更大的自由，但问题的关键还不是解放人。在这个问题上，大家早有共识。问题的关键在于，解放了人，让人获得更大自由以后，是否还能形成一种稳定的秩序？对于这个问题，各个物种的表现就完全不一样了。有些物种得到解放以后就一片混乱，混乱的结局是重新建立一个更强硬的权威。有些物种得到解放以后，可能出现一种新的机制，一种新的秩序，这种秩序维护着社会稳定同时确保人人享有更高的自由。物种之间的细微差异足以造成灵长类动物社会组成形式的巨大不同。
科技进步需要捍卫个人自由。只有保护了个体自由，才能为科技进步创造一个良好的环境；否则，我们永远是追赶和模仿。当然，我们不能功利地以科技进步为目的来保护人的自由，捍卫人的自由，人的尊严，人的权利和人的价值应该是无目的的，是一切文明社会的总纲，是人类进步的主线，是我们组成国家的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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