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案子是如何反转的

清末，杨乃武与小白菜的案子，可谓家喻户晓，被称为晚清四大奇案之一。

 

小白菜毕秀姑是1856年生人，16岁时嫁与葛品连为妻。第二年年初，他们请秀才杨乃武给择定了结婚日期，于同治十一年（1872）三月初四日正式举办了仪式。因毕秀姑喜穿白衣绿裤，人称“小白菜”。

1873年，秀才杨乃武考中了举人。就在这一年，葛品连突然暴毙，杨乃武被陷与毕秀姑通奸杀夫，在刑询逼供后认罪，身陷死牢。后由于《申报》数次深入采访使此案惊动京师，在数次更审后还予清白。

 

这是一张杨乃武与小白菜一起戴枷锁的老照片。照片中的杨乃武眉清目秀，个子不高，比小白菜矮了半个头。在照片中，杨乃武用二只手托着沉重的枷锁，以便减轻枷锁对二人肩部的压迫。

 

小白菜上眼皮下垂，双手缩在袖子里。

 

据史料记载，小白菜美而艳、受诸极刑，而色终未衰，但看照片似乎有些夸张，还有一点，作为穷苦人家的孩子，小白菜并未缠足。

 

那么，这个案子究竟是如何造成的？最后又是如何反转的呢？先来简单回顾一下杨乃武与小白菜案子的始末。

 

杨乃武，1841年生人，浙江余杭人，20多岁时他考取了秀才。

1872年，经葛品连继父沈体仁的介绍，葛品连带着17岁的新婚妻子毕秀姑承租并搬进清坊巷口杨乃武的新建房。葛品连在豆腐店帮伙，早出晚归。独自在家的毕秀姑有空就帮着杨家干些家务。她的勤劳深得杨家喜爱，待她如同家人，有时葛品连不回家，杨家的人就招呼她一起吃饭。空闲时，杨乃武还教她识字读文。

时间一长坊间便流言四起，盛传“羊（杨）吃白菜”。葛品连和小白菜不久便搬出了杨家。

1873年，杨乃武33岁考中举人。

1873年10月9日（同治12年10月份），杨乃武去余姚他岳母家办事，好几天没有回来，到了10月初9，豆腐店的帮工葛品连，也就是小白菜的丈夫，清晨起来忽然害了病，刚开始以为是流火疾，也就是民间常说的上火了，后来吃药不管用，病情加重了，大家就说是痧症，是上大火，又吃了各种中药都没管用，到当天下午的申时，也就是下午三点到五点左右，葛品连全身青黑病亡。

一个好端端的年轻人忽然暴病死亡，家人和街坊邻里都不能理解，联想到平时里杨乃武与小白菜过从甚密，葛品连的母亲就把这个案子上报给了余杭县衙，余杭知县刘锡同得到报案后就带领着仵作来到葛家，仵作拿出银针来刺入葛品连的尸体，这里要讲一下，在断案过程中，仵作是用经皂角水清洗过的银针刺入尸体，如果尸体是中毒身亡的，这根银针就可能会变黑，仵作刺入后银针变黑了，于是认定葛是中毒身亡。

刘锡同得到仵作鉴定中毒的结论后，结合街坊邻里的传言，就将小白菜带回县衙审问，刚开始毕秀姑不承认自己有谋杀亲夫之嫌，刘锡同就用大刑伺候，最后葛秀姑被迫招供，说是10月初5日，杨乃武买到了砒霜，把砒霜交给她，让她趁机毒死葛品连。十月初九日，葛品连有病，她就把砒霜倒如药汤中一起服下，葛品连中毒身亡。刘锡同得到毕秀姑招供后马上传讯杨乃武，不料杨乃武来到县衙，否认自己跟这个案件有任何关联，声称自己在十月初九日不在余杭县，没有任何的作案时间和动机，刘锡同认定必须用严刑逼供的办法才能取得口供。清朝有一个法律上的规定，如果当事人没有口供就不得定案，于是刘锡同就向杭州府呈报了公文，请求解除杨乃武的举人出身，解除了举人出身才能用刑拷打杨乃武。可就在呈送公文的衙役刚走掉的同时，刘锡同就开始严刑拷打杨乃武。尽管如此，杨乃武还是否认自己作案。但是刘锡同仍然以杨乃武与小白菜通奸共谋害死葛品连定案之论呈送杭州府，请批二审定案。

另据民间传说，因杨乃武有许多与地方政府官员作对的事，包括与知县刘锡彤因船过桥洞而发生争执，因为贪婪的粮官通过“踢斗尖淋”鱼肉百姓而进行控诉，并写下“大清双王法，浙省两抚台”的谤诗。不能排除杨乃武与官府的紧张关系也是构成冤案的一个潜在的因素。此案经层层上报杭州府、浙江巡抚、刑部，拟判处凌迟，判杨乃武通奸杀人，拟斩首示众，几成定局。

 

后来，在杨家亲友的鼎力帮助下，姐姐杨菊贞前后二次赴京告“御状”伸冤，浙江红顶商人胡雪岩还资助了赴京的全部费用。经过三年的屡审屡翻，《申报》也对此案进行了深入的跟踪报道，杨乃武与小白菜一时轰动全国。

 

这案子反反复复的，拖得越久，各方证据越少，越发说不清了。

 

最后，这个案子捅到了最高层。这时，就已经不是还案件一个正确的问题了，而是要指定它是个什么结果的问题。大臣们分成两派，一派认为：必须维护大清的脸面，因此杨乃武有罪！一派认为：大清律神圣不可侵犯！必须查明原委，若果是冤案，必须给出一个交代。

 

慈禧太后征求帝师翁同龢看法，翁同龢主张重审搞清楚！

 

1876年12月9日，在慈禧太后的亲自过问下，刑部尚书桑春荣带领50多人的专案组和全体涉案人员来到了海会寺。几天前，经过一个多月的长途运输，葛品连的尸棺已经从余杭运抵京城海会寺，欲开棺验尸。

 

1877年2月16日，杨乃武与小白菜终于被无罪释放。杨乃武的女儿杨濬（1967年12月去世），在1963年曾留下一份口述资料。

 

根据杨乃武生前所述，当时海会寺验尸现场满是围观的人群，有一名法国记者也在场。当验尸官宣布尸体无毒的时候，这位法国记者兴奋地跑到杨乃武和小白菜的跟前，大声用中文喊道“无毒！无毒！”。上面那张杨乃武与小白菜的照片就是那天现场拍下来的。

 

于是乎，杨乃武、小白菜被平反了。于是乎，江浙一带从县令到封疆大吏，一百多号官员被惩处了。这批人几乎都是当年曾国藩一手安排的。他们都属于曾家的湘系势力。一开始，慈禧想安插个官员来掺一下沙子，结果这个官儿刚到任就被暗杀了。这个事儿让慈禧太后忍气吞声几十年，此刻不趁机收拾他们，更待何时？

杨乃武与小白菜案件的发生正好慈禧太后提供了压制湘系军阀的契机，而当时的江浙系官员也都想着铲除在江浙为官的湘系官员。最后100多位官员顶戴花翎全部摘掉，永不续用，就是有压制湘系这么一个动机在里面。

到此，这件事已经脱离了既定轨道，已经上升到争权夺势的地步了。翁同龢请恭亲王为朝廷立威，湘军出身的杨昌浚坚持判刑，表面上只是一个案子背后就是朝廷和浙江系联手打压湘系。

偏偏在这个时候，四川总督丁宝桢却站在杨昌浚的一边，声称如果这个铁案要翻，那么之后就没人敢做地方官了。四川总督的站队彻底激怒了清廷，原本只是打压湘系但是你四川总督插手算怎么回事？

恭亲王在上朝的时候直言：杨昌浚毫无战功却如此放肆，那李鸿章和左宗棠该如何？此话一出朝野嘘声一片，随后的形势就开始一边倒了。

1877年2月16日，最后的结果终于显现，刑部向两宫皇太后和皇帝上奏本案审理结果，推翻原审判决，并对参与本案审理，对杨乃武小白菜做出错误定罪的官员提出处罚意见。

余杭知县刘锡彤革职，发往黑龙江效力赎罪。法律规定，一般妇女犯罪和年逾七十的犯罪人可以以银赎罪。当时刘锡彤已经超过七十岁，但判决中规定他不准收赎。

杭州知府陈鲁、黄岩知县郑锡皋、宁波知府边葆诚、嘉兴知县罗子森、候补知县顾德恒和龚世潼革职；浙江按察使蒯贺荪已死，免于追究；仵作沈祥杖十；判徒刑二年；门丁沈泉杖百，流放二千里。同时，也宣布了革除杨昌浚、胡瑞澜职务的谕旨。

葛品连母沈喻氏杖百，徒刑四年，须交银才能赎罪。

 

杨乃武因与小白菜同食教经，不知避嫌，并在申冤诉状中诬指何春芳调戏小白菜，杖百。同时宣布，杨乃武被革去的举人身份不予恢复，在那个时代，这意味着他再也不可能入仕为官了。

小白菜与杨乃武同桌同食，不守妇道，杖八十。

历时三年半，轰动全国的杨毕案就这样结束了。案件平反了，二犯吃了无尽的苦，总该来点补偿吧？

 

宫里传出话来说，一个小小的举人，居然令大清一百多个官员落马。宫外闻言，心神领会。除去杨乃武功名，成为庶人，给两人各一匹白练，以示清白。

 

小白菜是女人，懂得女人心思的。既然是清白的，为何不彻底还个公道？很显然，太后的意思：鬼知道你两有罪无罪？只不过老娘现在赐你两无罪而已！

杨乃武于1914年9月患疮疽病亡。毕秀姑出家为尼，卒于1930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