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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者无心,观者有意,古人的书法批评模式

 鸿墨轩3dec 2020-09-21
汉府古文化 2020-07-26 09:31:41

书法史上几乎所有精彩的经典作品都是即兴之作或无意于书的草稿, 这些作品的精彩效果书家未曾预料, 而观者为之倾倒, 唯恐不能用最美的词句加以形容。这一点, 只要看一下古人在这些作品上争先恐后、见缝插针的题跋就明白了。

书者无心,观者有意,古人的书法批评模式

由此看来, 书法创作与书法批评的关系可以借用一句俗语来形容:书者无心观者有意。而书法艺术的抽象性特征又决定其表现内容 (书法的“意”和“法”,而不是汉字的“义”) 的模糊性和不确定性。因此,古人在抒发对书法艺术的审美感受时, 常常运用类比思维, 诉诸文学描述手法。

有学者认为, 这种传统的形成与古人易文化思维方式有关。或许,古人觉得唯有优美的文学意象能匹配书法艺术的优美意境——久而久之, 中国书法批评就形成一个独特的批评模式:用比喻、象征手法点出书法之美。于是, 在这些批评话语里就有大量的自然景物、动物植物、人物品藻等等文学意象。有些评语本身就是一篇优美的诗文, 阅读这些评语本身就是一种享受。这大概也是中国特有的文化现象。

书者无心,观者有意,古人的书法批评模式

据说, 这种批评语言曾让西方艺术史家巴克森德尔怦然心动:“我向来歆慕中国, 尤其歆慕她的书法传统。这有几方面的原因, 其中一个明显的原因便是:这个传统赋予了中国文化一种深刻的特质, 我愿称之为一种介于人人都具备的言语与视觉文化之间的'中介语汇’ (middle term) 。

甚至通过译文, 我们西方艺术史家依然能够体会到中国的古典艺术批评缜密细腻, 平稳连贯, 可以明显地感觉到这种'中介语汇’的存在。”但是, 艺术批评毕竟不同于艺术创作, 科学的批评更需要的是理性。“应当承认, 中国古典批评语言,在其恰到好处的时候, 具有一种无可比拟的优势。它能在一个巧妙的譬喻中让你领略和把握对象的精神气质, 而从不以描写规摹为尚, 让巴克森德尔怦然心动的大约正是这种言语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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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不可否认的是, 古典批评语言也有它的致命弱点。那就是, 它完全依赖于感觉和直观的陈述, 缺少可分析性, 有时让人摸不着头脑, 在一连串比喻之后, 将所要言及的对象化解在虚无缥缈的言语游戏中。”事实上, 这种言不及物的批评已经在很大程度上脱离了对象, 成为在书法艺术的刺激下进行的文学创作。

在这种话语中, 我们往往只听到一片天花乱坠的恭维或不着边际的批评。按照莫里茨·盖格尔的观点, 这恐怕是审美经验中典型的“内在的专注”——一种对艺术的“业余爱好”。这种审美经验的典型表现是, 人们并不专注于作品本身, 与此相反, 人们生活在由这幅作品启发出来的情感之中。人们享受的是这种情感, 而不是这幅作品本身。这幅作品的存在只是为了引出情感, 只是为了激发出情感。

书者无心,观者有意,古人的书法批评模式

莫氏说:“'业余艺术爱好’这个术语一般只限于被人们用来表示艺术创作。但是, 进行这样的限制是毫无道理的。人们对审美经验本身也具有业余爱好, 而且, 由于它与上述业余艺术爱好相比承担的责任更少, 所以它比人们对艺术创作的业余爱好具有更大的危险性。”这句话可以用来概括中国古典书法批评的弊端。

然而, 这是一个强大的传统, 古人早已习惯于这种批评模式, 痴迷于这种文学创作, 至米芾之前, 没有人真正清醒地意识到它的“危险性”并身体力行予以纠正。虽然初唐孙过庭曾灵光一闪:“至于诸家势评, 多涉浮华, 莫不外状其形, 内迷其理” (《书谱》) 。但他最后还是重蹈古人覆辙。可见, 大批评家孙过庭在这个问题上尚未有真正的理论自觉。真正达到理论自觉的是米芾, 对这个强大传统及其牢固模式进行猛烈抨击的还是米芾。

书者无心,观者有意,古人的书法批评模式

米芾书评言论集《海岳名言》开宗明义:“历观前贤论书, 征引迂远, 比况奇巧, 如'龙跳天门, 虎卧凤阙’, 是何等语?!或遣词求工, 去法逾远, 无益学者。故吾所论, 要在入人, 不为溢辞。”

请看这米颠还说些什么:

柳公权师欧, 不及远甚, 而为丑怪恶札之祖, 自柳世始有俗书;

唐人以徐浩比僧虔, 甚失当。浩大小一伦, 犹吏楷也;

“小字展令大, 大字促令小”, 是张颠教颜真卿谬论;

颜鲁公行字可教, 真便入俗品;

欧、虞、褚、颜、柳, 皆一笔书也。安排费工, 岂能垂世?

欧怪褚妍不自持, 犹能半蹈古人规。公权丑怪恶札祖, 从兹古法荡无存。张颠与柳颇同罪, 鼓吹俗子起乱离。怀素犭葛獠十解事, 仅趋平淡为盲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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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之盛莫盛于唐” (欧阳修) 已经不止是宋人的感叹了。米芾却一针见血地指出唐书之弊:“大小一伦”,“皆一笔书也”。应该说, 视觉上的“大小一伦”本是楷书的一般章法, 但在米芾看来就是“状如算子”;“一笔书”确实是中晚唐书法一味强调“法”所带来的负面效应——一种笔法简单化趋势。因此, 在米芾眼中, 这种书法不是“吏楷”就是“恶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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