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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在戏中不知处——杂谈岑燮钧《戏中人》

 稻读公社 2020-09-22


刘心武先生说:“小说要写时代,甚至不可避免要写政治、写经济,但到头来,也要写到人的私密情感,挖掘到人性深处,这也是文学的本性。”

谢志强老师说:“重视人物,给每一个人物以相配套的细节,像黑屋里点亮了一盏油灯,顿时,照亮全篇。”

文 | 翁晶晶

我是个小说界的门外汉,一开始是抱着看故事的心态来看这本小说的,看后除了“好看”二字别无他论,但现在依照这些标准来评价岑燮钧的《戏中人》,马上觉得这本小小说有了很多可圈可点可说之处。

首先,它写时代、写政治,也写经济。从艰苦压抑的革命年代一直到物欲横流的现代社会,横跨100年左右的光阴,很多特定的时代特征,或隐晦,或鲜明,都能在书中找到一二。当然,它也写人的私密感情,包括男女情色和生活的本真。作者很巧妙地把人物置于“乡村”这个旷达的舞台背景上,他们活色生香地出现在读者眼前,让各位“看官”很容易就入了“戏”。

其实,我觉得《戏中人》名副其实就是一出出“折子戏”,每一出都有鲜活生动的人物形象,相对完整的故事情节,别出心裁的结构安排,一下子能抓住读者的心。而小说的时间跨度不受限制,能描述出更丰富的人物情感和事情发展变化,比折子戏更胜一筹。

“我的祖母年轻时一定是个风骚泼辣的主。”“她的坟很奇特,左边一个男人,姓王;右边一个男人,姓周。”“在我们周塘,最被人暗笑的要数周孝忠了”……单看这些引人入胜的开头,就能知道这出“戏”一定精彩。

但是,我更喜欢它们的结尾。“嗨,这人的嘴啊。”“他有时傻傻地想:为什么那时外婆就那么有办法呢!”“六婆婆不响,只是揩眼泪。”……总是短短一句,举重若轻,却让人回味无穷。

特别喜欢《名丑》、《寻访私奔的祖母》、《二太太》这些故事的结构安排。名丑“武大郎”戏外的人生比戏内更精彩,他如愿抱得美人归,生养了一个漂亮的女儿,痴心替“潘金莲”收尸送终,到文末才知道这个女儿竟然不是他亲生的。“我”的亲奶奶为什么要私奔到一个更落后的地方?因为爱情?原来不过是苦命的女子走投无路才选择的人生:“可怜的人间是不会有浪漫的故事的”。二太太偏爱小儿子,让大儿子心生怨怼,临终才说是为大儿子挡血光之灾:“现在,你摸着娘的手,说三声‘娘,你去了,把血光之灾都带走吧’,你的后半辈子就顺顺溜溜了……”。结尾之处,剧情反转,或让人感叹,或让人宽慰,或让人唏嘘……让看的人也怅怅然不知身在何处。

作为一名写作人,要抱着敬畏之心,要相信人心总是向善的,只是有时面对生活的刀锋不得不硬下心肠。岑燮钧以大悲悯的情怀诉说着命运的风刀霜剑,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声名狼藉的戏子,满怀悲愤无处诉;镏铢必较的老妇,孤身一人把两个儿子拉扯长大;满嘴荤话的老头,也有让人泪奔的一面……这些人,仿佛就在我们身边,似曾相似却又说不出到底是谁,血肉丰满、善恶并存又兜转反复,但都可以被体恤和宽恕。这样贴近生活的人物形象,无疑是深入人心的。岑燮钧的小小说,以入世的眼光辨析着人性的错综复杂,教人学会宽容,就这些便足以让我等写字者学习的了。

不过,《戏中人》的第一辑虽然的的确确跟剡剧这个戏曲有关,却并不拘囿于此,整本书写的是“人生如戏”这个大主题。人生何尝不是一出戏,一折一曲有深意。戏的精彩,往往让人猜得到开头却猜不中那个结尾;生命的奇妙,在于谁都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人生和电影一样,都是以余味定输赢的,小说也是如此。

让人物,在小说中鲜活起来;让读者,合上书还在继续品咂其中的滋味。我想,岑燮钧做到了,而我,学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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