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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多天前看完的《乞力马扎罗山的雪》对我来说简直是场灾难。这是海明威的短篇小说集，由慈溪籍翻译家陆汉臻译，包括《乞力马扎罗山的雪》《印第安人营地》《杀手》等十二篇小说。整体上来说，海明威的这些小说主题隐晦难懂，又多涉及死亡话题，我是多次查阅相关资料才大体看懂一些。 文 | 黄岚 1 我这里要说的是《乞力马扎罗山的雪》这篇同名小说。我看完陆先生翻译的中文本时，发现这个中篇，篇幅不算长。于是又去找英文本，对照着来读。这个小说语言非常简洁，不论是英文还是中文。尤其妙的是，中文采用短句，将英文从句之类的长句拆开来表达，很有节奏感，带劲。  小说内容写了一次死亡过程，虽短，结构上却采取了两条线。一条叙述当前濒临死亡时的情景，对话体展开；一条是男主角对他自己一生的回忆。主题揭示的是生死问题。生死是个大问题，不管哪个民族、哪种肤色的人，都会有对生死问题的探究。死亡是件可怕的事情吗？在男主角哈里看来，突然面临死亡威胁，免不了恐慌。谁会时时做好死神造访的准备？虽说有生必有死，但人们总是在年老时才会想一想这个必然要面对的结果。可是，当哈里与情人海伦在非洲旅行时却遭遇死亡时如何面对？他被迫回想他的一生，流浪，孤寂，对爱的渴望，堕落，振作，对无法完成写作的无奈……如果上天再给你一次机会，是否会过滤掉荒谬的行为？是否会成为你真心想成为的那个人而没有遗憾？然而人间也没有按剧本上演的人生，无论怎样计划，总跟不上人生旅程的导演，你不知道下一个变化在哪里，也不知道下一个机会在哪里，也不知道是否有一个爱人在前方等着你。正因为人生旅途的不确定性，才让我们的生命充满了挑战与期待，才让我们在这个苦旅中偶感快乐，等待着，享受着诗与远方的诱惑。 小说的结尾很奇特，明明是哈里死了，却给他、给我们读者一个错觉，他坐上了救命的飞机，我以为他得救了，飞机却是飞向乞力马扎罗山峰……海伦惊恐的呼叫声也叫醒了我的恍惚：原来飞向乞力马扎罗山，是呼应开头那个风干冻僵的豹子呀，没有人说得清为什么两者都要去这么高的雪山。 小说看完了，可是小说带给我的震撼还没完。第一次我被文字影响到情绪，被小说中的死亡所威胁笼罩，时长达一周，深陷其中不可自拔。逼我思考死亡是什么，死亡的潜台词是什么。一向乐观的我突感虚无、软弱，当天朋友圈中热闹的“五四青年节”也不能让我振奋，反而让我对“青春”一词感到无可挽回地痛失的悲哀。我写下七律《感春》：“白日何其促，青春始觉空。繁花已凋落，新叶复葱茏。天渺思怀远，山微入黛穷。倚栏风忽忽，默看夕阳红。”连我女儿也说我写得太伤感了。我不敢告诉她实情，怕吓坏了她。可是我的心被死亡的风暴碾压着，透不过气来。海明威的小说主题并不是很明显表现，“冰山理论”可以总括他小说特征。所以我又翻了好几遍这个小说。每看一遍，对死亡的思索又进一层。哈里说，一开始我也怕死亡，后来就不怕了。等到他不怕的时候，死亡已经降临了。所以我特别崇拜那些平静面对死亡的人。死亡的末端是什么？是无边无际的虚无吗？每一件美好事物的背后总是无可奈何地消亡。我想念着的人，我喜爱着的花草，我追寻着的星空，总要有我告别的那一刻。每一次消亡引起的痛苦或大或小，即便是一朵花，从绽放到凋谢，也让人惆怅无言。此刻，我像那片茶叶，苦苦地挣扎着，在水与火的煎熬中沉沦着。  我试着逆向去找寻对抗死亡的利器。我在文字中搜寻，在诗歌中搜索。面对生命易消逝的事实，是我们人类无法回避的难题。自然是永恒的，而人是无常的，或者说，宇宙是永恒的，而人世是无常的。我们做不到肉体的自由，我们只有追求精神的自由。在我们自己创作的文字中，我们的精神自由自在，谁也奈何不了。虽然生命短暂，但我们的文字却可以永恒。当我们做完人生中所有列下的日程，我们可以自由地说，连死亡也不能让我屈服。那些在生命最后时刻安排好这一切俗事的人，就是这样的自由：现在我可以走了。他的心里没有挂碍，他已经克服了生命短暂的忧虑，他的心是自由的，他的心是平静的。我们应该追求这种平静。我想起了我的奶奶。她就是这样走的。在她生命最后二天的时候，她说我要回来时的那条路了，把我女儿都叫叫来。我的三个姑姑和在另镇居住的小叔都叫来了，我们小辈也都与奶奶告别，她叫得出我们每一个人的名字。我们觉得不可思议，她人看上去完全是好好的，也没什么明显的疾病，她说我都看到你们好好的，放心了。然后就真的安静地走了。我们至今虽感悲伤，却完全相信她是超越了生死，这也是我最能接受的生死离别。 文字的魔力不可思议。当你打开一本书时，先想一想，你能驾驭吗？因为现实太压抑，当我们迷失在精神世界里时，后果是可怕的。我们以为自己想明白了，想通了，其实仍是自欺欺人。或者说想通了，但并不表示可以做到。一切事物背后的虚无终让人无法承担。说来有趣，拯救我出来的却是琐碎的现实生活。当我扔掉书本，投身于做饭、散步时，发现那个死亡的潜台词消失了。我真的看到了乞力马扎罗山上的雪，正闪耀着迷人的白。就像是这跳动的阳光，让我觉得温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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