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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美,我们那一带曾经响当当的乞丐

 新用户06868399 2020-09-23

〓 第 1303 期  

 文|李虎  编辑|王成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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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起刘美,八十年代的我们那个地方,十里八乡,那可是家喻户晓响当当的人物。人过留名,雁过留声,刘美来了一炮黄尘。

刘美是个讨吃日,也就是要饭的乞丐。我那时还小,也不知刘美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乞讨,乞讨了多少年。记忆中,刘美冷冰冰的不苟言笑,蓬头垢面一脸横肉,凶神恶煞肿忿忿的挺瘆人,人高马大的象个夜游神。

老人们都说刘美脑子里缺点,年轻时玉树临风一表人才,为情所困受过了刺激,从此以后自暴自弃论为乞丐。痴痴傻傻,疯疯癫癫,脾气也变的复杂古怪难以捉摸,经常冷若冰霜的一脸酷像一言不发,久而久之冠以"愣刘美"的称呼。

年龄小的缘故,对刘美了解少之又少,五猫画道的也不知多大年纪。只知道他是大库联一带的人,光棍一条,父母是否健在不得而知,家中可有兄妹无从问起。

"大库联的讨吃一一踢塌门鞋"是当时流传的一句俗语,也是对刘美乞讨生涯的一个评价。方圆百里的村村落落,随处可见刘美的身影。那时候的讨吃日是吃百家饭的,讨吃讨吃,讨的一口吃喝,只要米面,或者油糕窝头各种粗粮,甚至一碗凉水,得以充饥饿不死就行。不象现在的乞讨,时代演绎改头换面的成讨钱了,有时处心积虑的一不小心还乞讨成了富翁。时代不同,各种幺蛾子层出不穷,乞讨成了一种谋生的手段,更成了一些好逸恶劳的人生财之道,发家之本。

刘美要饭从不纠缠,多也行,少也行给点就行。那时候家家都过的也不算宽裕,但乡亲们多数淳朴善良,上门乞讨的总是慷慨解囊,尽力多给些米面打发,还满脸堆笑的迎送。都是庄户人,乡里乡亲,人不亲土亲,谁有办法也不愿讨吃。

讨到我家的时候,惧于刘美的威名,还有异于常人的面相,我总是惊恐的躲在父亲或母亲的背后。小手紧紧抓住大人们的衣襟,从父母胯边或肘底探出圆溜溜的小脑袋,带着慌乱偷偷瞄上刘美一眼,便又惊慌失措的躲了起来。继而再探头探脑几眼,带着好奇和恐慌,闪烁着凌乱的小眼神。

刘美伸出他黑胶圪练粗糙硕大的双手,端着他要饭的神器,一个豁牙打狗的的粗瓷大碗,磨的釉面早已脱落,只剩一张暗淡无泽的灰皮。接过父母倒入碗里的米面,继而一手撑开面袋口子,一手把破旧的大碗倾斜倒扣,任碗里的面粉顺流而进。扎紧口子后,顺势一摔吊在背上,面无表情一言不发,扭头扬长而去,光顾下一个门市。

那个年代穷乡僻壤,乞讨的人多,大都是一些上了年岁的老者。多数讨吃者都是拿着一根木棍,提溜上一个长长的面袋,破衣褴褛的走家串户,沿村谋生。有些还纠纠缠缠嫌好倒赖的相说不休,好说歹说的想多要些。相比之下,刘美有些不同,他的打狗棍是一根五尺见长的铁棍,细长笔直顶端弯成一个手掌可握的圆形,尾端打磨成一个尖状,显示着与众乞丐无与伦比的精良装备。夏天衣服倒也破烂,却是图个凉爽。天冷的时候,那就不一样了,尤其是冰天雪地的严冬,一件白茬羊毛棉袄,一顶狗皮帽子,包的严严实实,脚下一双厚重的毡疙瘩,全副武装那是威风八面,口吐热气看上去一点也不冷,也一点也不愣。

现在想起还有些事一直迷惑不解,多数讨吃日来村进院,村里的狗家里的狗三五成群围上个水泄不通往死里咬,咬到发狠时能撕烂裤腿甚至伤筋动骨血肉模糊,还得主人出来吆喝解围。而刘美来了,远远的还没到村口,狗也狂吠着汪汪不休,但没有一个敢近身,刘美走的愈近,狗儿躲的愈远,忽忽绕绕的夹着尾巴乱窜,只是喋喋不休的啖个没完,虚张声势又不敢近身,成了名副其实的啖啖狗。刘美摇晃着走后,一群狗盯在身后保持着安全的距离啖啖着送走,也许是惧怕刘美手里那根五尺见长的危险武器,也许是惧怕刘美那惊天地、泣鬼神的面相,也许是一物降一物,遇上了天敌,应了那句老话,神鬼怕恶人。

谁家小孩不听话或啼哭不已,一句愣刘美来了,立马静悄悄的鸦雀无声,对症下药那是立竿见影。

碰上个谁家办喜事,讨吃们的消息总是很灵通,也许是吃这碗饭的四处问寻,互相传信,一窝蜂都过去了。念喜捧场,东家图个吉利,他们混个肚圆。

刘美也不例为,也是马不停蹄的赶着门市。不同的是他从不念喜,甚至没有只言片语,一如既往一脸冷漠面无表情,只有那根细长的铁棍划拉过地面发出的声音。一碗烩菜几片油糕,狼吞虎咽风卷残云,刘美抹上一把油忽忽的嘴唇,照样不苟言笑,划拉着那根铁棍摇晃着走了。

那段时间经常见到刘美来村要饭,我和我家的大黄总是恐慌的远远的看着他走家串户。大黄偶尔还会耷拉着尾巴低低的叫几声,刷个看家护院的存在感,而我则窸窸窣窣的踱着小步,小心翼翼的盯着刘美的动向,进来我家的时候,兔子一样的躲起。

上小学后,也八九岁了,村里隔三差五的光顾着一伙乞讨的。三乡五里的那都有,唯独好长时间没见到刘美来村了一一大大的个头,一脸严肃,甚至有些狰狞,从没露过笑脸,冬天的白茬皮袄,夏天破着膝盖的裤腿,一根长长的铁棍划拉着地面……

刘美不来的日子,村里的狗也扬眉吐气一振雄风,前涌后逐撕咬着别的来村的讨吃日们。

这个与众不同的讨吃日,长时间不见,心里还怪怪的空空的有点叨念。

往后的日子,刘美再没有来,隐隐约约听大人们闲唠,刘美被压上刑场远走高飞上了天堂。究其原因,江湖传言,各种版本,众说纷纭。有的说刘美因为生活作风问题流氓成性对姑娘媳妇们动手动脚,赶上运动被执行了,也有人的说他被人算计顶了包,稀里糊涂死于非命,还有的说……

那一年,好象是一九八五年。

幼小的心里,我一直相信刘美是个好人,是个另类的讨吃日。他不愣,也不傻,只是贫穷让他装疯卖傻,而年代又让他看破一切。

很多年过去了,刘美也消失了很多年了,以乞讨为生,走村进户捧着一个破碗吃百家饭的那种行当职业,在村里也逐渐绝迹。事过千秋人到中年,回顾孩提有时想到那个冷冰冰的讨吃日刘美,心中莫名的萌生几丝苍凉,几丝忆念,几丝萧然。

人过留名,雁过留声,刘美来了一炮黄尘,时过境迁,往事随风,蓦然回首,早已过客匆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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