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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之旅丨王凤华:记忆中的冬天

 长河副刊的书架 2020-09-23

近几年冬天很少下雪,而且冬天也不像从前那么冷,不禁让我想念起小时候的冬天。

记忆中的冬天是经常下雪的,尤其是临近过年的时候,大雪像鹅毛,洋洋洒洒。大朵大朵的雪花儿飘下来,地上、房上、树上、柴禾垛上都白了,变成了一个洁白的世界。在白雪的映衬下,窗棂上母亲剪得火红的窗花儿,显得更加地喜气儿和有精神儿。 

我们在雪地里你追我赶撒着欢儿地跑着,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母亲会嗔怒我们弄湿了棉鞋,我们却依然兴奋地自顾自地玩着。大雪天儿最快乐的是滚雪球、打雪仗、堆雪人。场院中、道路旁、院子里几乎都能看见活灵活现、神气十足的雪人儿。 

小时候,冬天最强烈的感觉就是寒风刺骨,常常是脸冻得生疼。有时候,呼啸的北风会刮上一夜。风在屋顶和树梢上号叫,院门被风推搡得“咣当咣当”地,飞起的碎砖头儿和小石子儿,砸到玻璃窗上“啪啪”地响。第二天推开门,地上躺着好多枯树叶和干树枝,掉光了叶子的树冠只剩下了光秃秃的枝干。地面冻裂了,河面上结着厚厚的冰。每年入冬后,我们就穿上母亲做的新棉袄新棉裤新棉鞋,生怕冻着我们,母亲还给我们每人做一件蓝迪卡布的长大衣来抵御严寒。 

隆冬的早晨,常常是一睁眼,窗户玻璃上凝结了形状各异的霜花儿,有的像雪花儿、有的像松枝、有的像梅花鹿……你的眼睛仿佛进入到一个美轮美奂的冰雪世界,这是大自然趁我们熟睡时,悄悄画上去的。

水缸里结了厚厚的冰,每天取水都得先凿开冰,冰下面的水冒着热气。头一天晾在屋外铁丝上的衣服,冻得硬邦邦、直挺挺的,伸手一摸,手指就会粘在上面。树上,几只麻雀扑棱棱地飞走了,树枝上的霜雪也扑啦啦地落下来几小撮儿。房檐上挂着的冰凌,或粗或细如倒挂的笋,在阳光下晶莹剔透五彩斑斓,中午的阳光把冰凌化成水,“滴答滴答”有节奏地顺着屋檐上的瓦楞落下来。

冬天的晚上,最发怵的就是钻被窝,母亲会提前往被窝里塞进暖水袋或者烫瓶,进了被窝,脚触到暖水袋的那一刻,心里才会感到踏实,身上的寒冷仿佛瞬间减弱。

后来改成烧火炕,晚上写完作业钻被窝又成了一件令人享受的事情。早晨我们还在贪恋温暖的被窝,早起的母亲用铁夹子夹出炉膛里那个烧透了的煤球儿,换上新煤球儿,先烧一壶水。我躺在被窝里,出神儿地看着壶里的水烧开后蒸汽顶着壶盖儿上下跳动,却迟迟不肯钻出被窝。母亲冲好水,炉子里的火苗儿窜得老高,母亲用胳膊抻着我们的棉袄、棉裤,架在火上烤,烤热乎了赶紧递给我们,这样我们才有勇气起床。

冬天的早饭很简单,一碗地瓜粥,一碟儿母亲自己腌的豆豉咸菜,主食是饼子、窝头和馒头。那时,冬天的蔬菜、食物非常单一,无非是靠墙根儿堆放着的大白菜;储存在地窖里的土豆和地瓜;还有埋在土里盖着玉米秸的白萝卜。谁家后窗台上难得有一两个长着白醭的冬瓜,也总是舍不得吃的。那时候四季分明,冬天你不会吃到黄瓜、西红柿这样的蔬菜。水果也只有苹果、橘子和梨,掰开一瓣橘子,真的像《小橘灯》里描写的那样,会满屋飘香。

冬天上学的孩子是最苦的。坐在冰冷的教室里,冻得脸蛋儿通红、手背红肿,伸不开手,握不住笔,两只手总想揣在棉袄袖管儿里。天一冷钢笔就不下水儿,就得用手捂住结了冰碴的皮囊,用嘴里的热气在笔尖上哈气,一会儿就能写出字了,很管用。后来上初中的时候,教室里生了煤球炉子,放在讲台旁边,倒是暖和些了。为了节省煤球,每天早晨都得用劈柴引火点炉子,劈柴受了潮冒着烟,呛得同学们直流眼泪,只好跑到外面躲一会儿再回教室。

那时就盼着放寒假、盼着过年。

每逢赶年集或是走亲访友,你总会看到这样的景象:乡间土路上,男人穿着臃肿的棉袄、棉裤,头上缠一个白手巾,坐在车帮上赶着牛车,顺势从衣兜里摸出一袋烟叶,捏一撮儿放到一片纸上,卷一管旱烟,吸一口,吐出烟圈儿,悠然自得。牛慢吞吞地走着,车里的女人和孩子背对着牛朝后坐着,穿得厚厚的,身上搭着一床那时候几乎家家都有的牡丹花的厚棉被。男人不时“得驾、驭喔”地吆喝着牲口,在地上或空中甩响一记长鞭。

村外,是一片盖着“白棉被”的越冬的麦田,道路旁的树枝上筑着鸟巢,小河结冰了,河两岸是干枯的芦苇和衰草,它们和大自然一起生息。冬日的旷野,在一片寂静中,孕育着下一个生命的轮回。

……

现在的冬天,已很难体会到小时候那种刺骨的寒冷了,近几年雪下得也很少了,不由使我常常想起儿时冬天的场景,想念那些大雪纷飞的日子,甚至想念寒风“割”在脸上的那种火辣辣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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