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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南桥

 良见 2020-09-24

        富顺县板桥镇现在的木桥沟村,在东南桥的部分,原来叫东南大队、东南村,木桥沟水库以下的镇溪河,像一条玉带从村边缓缓流过。在猫猫岩下面的河上面,便是当年镇溪河在观音桥上面唯一的一座桥一一东南桥。


        木桥沟村的东南桥便是我的家乡。我们院子本不挨镇溪河,离它有三四里远,但因为发蒙在东南桥念小学,便与之熟悉起来。


       东南村的村小就在东南桥头。在很多人心中,东南小学是很有名、很热闹的。而在它脚下,离它一二十步远的镇溪河及东南桥,反而显得有些默默无闻。


       在我的记忆里,镇溪河是既丰沛又平静温顺的,碧绿的河水,倒映着两岸的青山绿水、庄稼和稻田。河面很宽,有两三百米。平时,几乎看不见河水在流动,只有到了下面的观音桥,看见拦河坝,水从拦河坝往下流,才知道静静的镇溪河是在缓缓地流淌。


        镇溪河在观音桥下面,河面窄且一路下跌,水量也不丰富,特别是到了巴儿沱那个地方,河中竟然显现出了石滩。观音桥以上至东南桥的镇溪河段,与观音桥下面,本是一脉相承,但因为拦河坝一拦,上下就截然不同,有点"高峡出平湖"的意境,原来一路欢歌的小溪变成了丰沛平静的河,小溪两边人们,从前很自然的交往,也变成隔河相望,不太方便了。尤其是在新房子对岸,变成了一个只有一户人家的狭长的半岛。岛主是他们村小的王老师一家,他小儿子是我的小学同学,后来也成了一个老师。


         估摸观音桥这拦河坝,修的时间也许不长,是解放后才修的吧?很有可能它的年龄还不如东南桥长呢!东南桥本身是一座桥,后来又成了一个地名。也许,最初的东南桥,也像它上面的木桥沟一样,是小溪上的一座小木桥或小石桥。而东南桥之所以变得远近有名,则是因为我们王家这个大家族,在上百年前就来到东南桥两边,已延续数代,根深叶茂,现在有”八大房”之说,东南桥成了连接镇溪河两边王家人的”连心桥"。王家还在东南桥东南村一侧建了祠堂。解放后,在祠堂的地方,又建起了村小东南小学。


         事物都是矛盾的,相对的。有河便会有桥,有阻隔便会有交通、交流、交往。解放后,东南桥两边,以河为界,分属两个公社(乡),我们这边是中和,对面是观乐,对面山上,则又是外县宜宾的王场公社。但村民才不看重这种分别,河两边人们你来我往,在东南桥上来来去去,走亲戚、通婚、上学。我们生产队的我们家族中的两个长辈舒三娘和闵幺娘,她们的娘家,便在东南桥头,猫猫岩下山坡上。


        不知当时主持修建村小的大队干部和老师,是不是因为看重了这边界地方的地理条件,才在桥边祠堂的地方建了小学。反正小学建起了以后,热闹非凡,不仅河对面河边的上兵湾等院子的小孩子过桥来上学,而且更远的地方、猫猫岩上面的小孩,也下山过桥来求学。祠堂是王家的,而学校则不分东西,不问姓氏,哪个姓的娃娃到了上学年龄都可入学。


        经济文化的交流,人员的交往,是不以行政区划而论的。这种融合交流,是一种来自民间的强大力量,进而形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格局。不只是当时的我们村小吸纳了河对岸的学生过来读书,我们村反过来同样也被观乐所吸引,去他们的完小读初中,去他们的观音桥赶场,去他们的观音桥粮站交公粮,彼此也没有不自在,没有特意的区隔,有我是本地本乡的,你是外地外乡的之类的想法。


        边界地方,往往有河流、高山,偏远、闭塞,交通不便,贫穷、落后。东南桥附近有几个场镇,人们去得多、离得近点的,也就是观音桥、板桥坝两个场镇。而到观音桥最近,只有八里,观音桥场虽比板桥坝小很多,但也近很多,因而不少东南桥人就很爱去观音桥赶场。东南桥上面不远处就是木桥沟水库,当年木桥沟建水库前,是一个深山沟,树木茂密,遮天蔽日。后来,木桥沟水库建成后,笔者曾在《四川日报》上呼吁,在水管所那个地方,建一个小的市场,兴一个集市,最终也没成功。但是,东南桥这种边界地方的交往潜能,最终也会冲破阻挡释放出来,恶劣自然条件的阻碍、抑制,反而使人产生更大的交流、交往的欲望、冲动。


        东南桥人"走出去"的心是如此之迫切,而东南桥则是人们"走出去"起好步的地方,一个出发点,是在东南桥出生的人的摇篮。在一个东南桥人的日常生活中,连通当地的东南桥,也变成了与周围庄稼、高山、镇溪河一样的日常,也成了东南桥这个地方的一分子。其份量应当是不言而喻的,人们对它的感情,也是"从来不需要想起,永远也不会忘记"。但人心往往是矛盾的。东南桥在河两边人们心中,就如同空气和水,如同家里用的电,穿的衣服。这些东西,有的时候,人们好像觉得没什么;而一旦缺乏,那种难受的滋味,那种度日如年的焦躁情绪,则有如锥心之痛。一旦涨水桥被淹了,人们便会望河兴叹,在心中唱起"等不起来等不起!"焦急和无奈全都写在了脸上。


         而历经风雨,为这种民间交往提供便利,居功至伟的东南桥,也经历了几次更迭。我小的时候,桥中间是木板板的吊桥,有船通过时,便将桥板吊起,船过便又放下。后来,中间的活动的木桥板变成了固定不动的水泥预制板,河面上再无大船通行,只有我一个在东南小学当过老师的家族中的大哥王良凯,时常驾一叶扁舟,在镇溪河上悠然地捕鱼。但桥面仍然很窄,两边没有扶手,不大安全。尤其是夏天涨水时节,学生上下学过河更是困难又危险。东南小学曾经有一位老师,在涨水时将学生一个一个送过河,他还曾救起过落水的学生。因为有这样的老师,东南桥才成了一座"平安桥"。如今,东南小学虽已撤并停办了,校舍变得有些荒凉,但当年的东南小学却一直深藏在当地人们的心中。


        几年前,回老家时,听家族中一个长辈说,家族中有一个在外为官的年轻长辈,老家就在东南桥附近,当年他过河到东南小学读书,自然对东南桥印象深刻,他最初出来参加工作也离东南桥不远。这位为官的长辈发下宏愿,要造一座新东南桥,造福家乡的父老乡亲。


        我盼望他这一宏愿早点实现。这样河两岸的通行就更便捷,交往就会更频繁。这不只是一座桥的事,更是对民间交往,一个地方发展进步的莫大支持。很多交流交往本来就有,在民间自然而热络,而因行政的壁垒,地理的阻隔,有了一些不便。而修好桥,打通这些阻隔、梗阻,消除这些不便,就是为家乡农业产业化发展推波助澜,促其提质升级,让本能的交流交往变得更为自觉成熟,使自然经济的小河流汇入市场经济的大江大河。家乡经济腾飞,人民幸福,镇溪河水欢快地向前流淌,东南桥头定会产生更加兴旺、喜人的气象!


    王良炬   2020年9月24日   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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