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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街】金沙江|雪殇

 槐树街183号 2020-09-24
你好

         月夜。温一壶烈酒,等你。

雪殇

  • 作者:金沙江

  • 编辑:玉小姐   排版:兮兮

有关雪,八叔有许多话可说。可从没听八叔在某个场合,和谁畅快地聊过。包括在朋友与亲人面前。几十年,八叔关于雪的那些油盐酱醋,牛年马月,只说给自己和雪了。用心思说,用沉默说。八叔一直笃信,雪是听得见的,能听懂的。若不它怎么能始终一言不发,把他给予它的静默,又完璧归赵地兑现回来。雪,那些年年的雪,那些钟情于北方的雪,那些匍匐阔野和山岭的雪,像他明白它一样,清楚着自己。八叔与雪,宛如晓得家底,感触冷暖一般,熟知彼此。

今年,八叔五十岁。一个五十年的闷葫芦。或许是性格,或许不是。如果死活要刨根问底找出个因由,我想雪原下田野和山河们的缄默,就是他的缄默和他缄默的理由。

水与冰,是雪的邻居。八叔唯独对雪爱得深沉。雪跟水跟冰的演绎转化,那是它们的事情。在情感的农事中,雪是八叔挚爱的唯一。山里的好女子多得是,你可以去喜欢,但要是爱,那就该是一个。没有闲人来解析八叔。是情感贫瘠,不解风情,没有那么多的人生养料,给予多个角色分享。还是他肥沃的心田,只求款待和滋育一个季节。对雪。

在八叔那儿,雪是他的贵人。每片雪野,都是他心绪耕耘的园田。每朵雪花,都是他命中的经过。在八叔眼神的守望中,那些雪,不是天空的飘落。是大地的生长。是又一季禾苗。是他像稻草人一样看护的一段日子。雪,为八叔扬花、吐穗、成熟、收获。大地河流是八叔和雪共享的大仓。

有一个故事,八叔从老爹嘴里听来,老爹从爷爷嘴里听来。直到今天,他不知道该如何启齿,再口口相授给儿女。是故事,不是传说。二十岁的爷爷,不肯再忍受黄河决口的欺负,与三五个同村兄弟结伴北上,闯荡关东。那年的雪异常的浩大。白毛风,冒烟雪。一白三千里。在雪白的天地间,他们寻着长白山的方向。北风是指引,雪花是路标,严寒是鞭策。长白山的白,是一簇燃烧的烈焰,让他们的血热,血红。风雪把所有的道路藏匿,同时在告诉他们,每片雪色里都有无数条道路可行。雪乡的路,喜好蜿蜒在他们的靰鞡鞋,和靰鞡鞋里的脚板上。通向前方。

松花江可谓长白山的脐带。八叔爷爷他们行进到松花江中断的摩崖山下,路被阻断了。是四头黑熊干的勾当。已临近黄昏,他们先是发现有两头黑熊,半堵墙似地横在前方不足五十米处。下意识地转身后逃,迎面又是两头半堵黑墙。个个硕大强悍。目光里除了饥饿的贪婪没有别的。左边是刀削一样的石崖,右面是寒气逼人的江水。顿时他们成了待擒的困兽。山崖和江水,两个默然的看客,眼睁睁看着黑熊一步步向他们逼近。血腥之命,危在旦夕。万险之时,仿佛白雪有眼。突然一团巨大的雪块,从几十米的崖头,纵身一跃,滑落地面。携带的呼喊,劈天盖地。溅起的雪雾和声波,足以将人甩出丈八远不止。当八叔爷爷和几个兄弟,东一个,西一个地在惊吓中爬起来,发现四头黑熊早已逃得了无踪影。醒过腔的八叔爷爷,喊了声,雪会救人呐!然后命令兄弟们,给雪跪下三拜,磕头感恩。

雪能救人,也一定会养人。

这是八叔的爷爷在走进东北的路上,捡到的一条真理。

就用这么一条真理,八叔的爷爷点燃了在远离故土的北方过日子的炊烟。一缕缕,是生活跟生命的根须。就凭这么一条真理,八叔的爷爷把黄河岸边的那个小村,遣怀在记忆和乡情里了。

八叔恨自己来得迟晚。不是爷爷。不是爷爷带领的那几个兄弟中的一个。从爹爹口中,八叔把这个故事听来,窖在自己的心底。他是要让它成陈年的高粱老酒。八叔不会轻易拿出来,偶尔拿出来,就要做一回贪杯,好好地醉透。八叔的拿出来,也就是自己讲给自己听,用心语。记不得这样讲过多少遍了,每次讲,都是崭新的。八叔来到这个世界,爷爷已经用完了这个世界,或者说,这个世界用尽了爷爷。走了。这个故事是一个住所。是爷爷和他的家。在这儿,八叔和爷爷相见,聊天,然后分别。循环往复,月月年年。日子的冗长,会简化物事的繁复。爷爷就是这个故事,这个故事就是爷爷。事情就这么简单。说不清,是因了这个故事,他更爱的雪,还是雪让他忘不掉这个故事。好在八叔的不善言辞,反到激发了想象的翅膀。好在八叔自己是自己的听众。好在没有他人的审视,评判和奖罚。想法像飞舞的雪花一样的自由。八叔把眼见到的爹和雪的相处,把自己和雪十几年的交往,填充并润色在爷爷的故事里。于是,这个故事,就如喝了雪水的山地,一天撵着一天的丰盈。茁壮成爷爷、老爹和他共有的故事。

记得那是八叔七八岁的时候,老爹才给他讲爷爷的这个故事。之前,八叔打雪仗,堆雪人,滑雪坡,用童年经历着许多和雪有关的事情,老爹从没想起过出雪救爷的故事。那是个腊月,滴水成冰的季节。八叔被老爹从炕头的被窝里叫起来。木爬犁停院子里。他指着木爬犁辕杆右侧新加的一条绳套,对八叔说,大了,跟爹进山打柴吧。

一路风雪,一路故事。

山林很深,故事很浅。七八岁的八叔当然会把故事听得很浅。这个故事是在八叔人生的年轮里,一道纹路,一道纹路,变深的。深到呈现出血缘的颜色。

八叔不是没想过,学着老爹的样子,或者是学着爷爷的样子,把这个故事讲给儿子,叮嘱他记得。犹疑再三,他如风吹油灯,把这个想法吹灭了。

儿子有儿子的天地和故事。那些东西把他装得满了又满,看来一时半会是腾不出地儿,放下这个故事的。但是他告诉自己,不能急,有些事情要等一等。如果如爷爷所说,雪能养人,他卯卯劲,活到八十岁,那还有小三十年呢。不信小兔崽子心里就空不出个立足之地,安放这个故事?事情是有心情听,才有心情讲的。

养人?四季如春,小桥流水才养人。

儿子扔下话,四五千里的路程,动车没日没夜的奔跑,去了南方。别说种地了,打工也不稀罕留在北方。送走儿子,八叔留下满怀伤感。后来,八叔在电话里兴冲冲告诉他,家这边下雪了,好大的雪。儿子无动于衷,把话岔开。八叔生气地问,你不想家里的冬天,冬天的大雪?儿子语气不屑地反问,那有什么可想的?把八叔噎住。哼,会不想?八叔把对儿子所有的疑惑都哼在鼻腔里。他断定这时间不会太长,两个冬天就够了。

八叔弄不明白,当年爷爷运足了劲北上,如今儿子一门心思南下。运道里是什么路数?不是因果的环环相扣吧?

如果换成八叔,一年不见雪花,定会想念得十分难受。八叔用和雪相处的几十年的点滴,找到一个比喻。他是生活在山里的一只大鸟,雪花就是他冬季的羽毛。鸟没有羽毛,怎么抵御寒冷?怎么在近六七个月的时光里飞翔?光腚子的鸟该有多么丑陋?这在八叔这儿,根本不可想象。

一场雪,无论大小,是从一片雪花开始的。飘飘然,从高空仙女似地悬下来。在头顶的天空盘旋。一眼眼张望大地和山川,寻觅落脚之地。它是带领。像当年的爷爷。它身后有一支庞大得铺天盖地的队伍。这是一次盛大的迁徙。这是一场繁华的演绎。天地为家。天地为台。空濛复空濛。用不了几个时辰,远近的田地和山岭,不分彼此,皆为一色。原本嘈杂、逼仄、繁复的世界,顷刻变得安静、辽阔、简单。

只要手头没有要紧的事情,八叔都要在雪中或者雪后,去雪野走一走。这是他的习惯,多年了,就是这样。如去相约一位故交和乡亲,喝上二两。雪地上的脚印和踏雪声,仿佛能让他走进日子的深处,然后再从日子的深处走出来。这样的走进走出,八叔的心境会被雪清洗干净。像雪一样干净。没了那些生活的烟尘,整个人就爽透明亮了。

凛冽的冬天,雪是温暖的。八叔始终这样认为。温暖如母亲的怀抱。田野、河流、山川,是它怀抱里养育的儿女。它把它们抚养长大,季节一到,该娶的娶,该嫁的嫁。儿媳女婿,都是它嫁娶的春天。八叔还认为,看似柔弱无力的雪,如纸似棉,却蕴含着千钧之力,只要一片片雪花团结成雪原。若不一张装有几百斤重木柴的爬犁,怎么就会在雪路上,行进如飞呢?这不是雪的鼎力力相助吗?如果让八叔说下去,他会如数家珍,话题像一场大雪的雪花那样多。对雪,他会如数家珍

雪的可敬可爱,融化在八叔的脉搏里,成了精血。

儿子去南方两年后的那个冬天,发生了一件事情,给八叔的打击不小。初冬,儿子在电话里鼓捣九叔家的老弟去南方打工。九叔和老弟拿不准主意,征求八叔意见。同个家谱上一家人,八叔实话实说,不同意侄子去那么远的地方打工。儿子远走他乡,是他的无奈和后悔不及,怎么可以让侄子再给他的心头添上一堵?他相信儿子会回来的,只是早晚的事情。大伯嘴里的成破厉害,侄子信了。可是没想到,有些事情冥冥之中硬是和八叔做对。这年腊月,侄子去山里打柴,装满木柴的爬犁在陡坡的雪道上放箭似地滑下山脚,侄子被摔进一旁的林子里。侄子一直是驾爬犁的好手,不该出这种事情。怪了。一根腰粗的树桩,正巧撞在他的裆部。无血无伤,却撞出个大毛病。侄子的家伙不好使了。八叔有些蒙。侄子才二十出头,那家伙是男人的根呐!八叔同侄子爸妈四处找医生。最后结论就是一个,有一条神经伤了。可能恢复,也可能废掉。九叔九婶,尤其是侄子的哭泣,把八叔哭得满腔泪水。八叔后悔不该挡了侄子去南方的路。八叔向九叔九婶和侄子检讨一句,就如同自己用刀,在自己身上割肉。

听说后,儿子在电话里对雪破口大骂。八叔无语,默默听着。想到侄子,他嘴巴痒痒,也想骂上几句,嗫嚅一阵,终究不忍。

夜色下,山间万籁俱静。漫山遍野沉默的雪,越发让人不可琢磨。八叔来到侄子出事的地方,跪下,用拳头敲打光滑而坚硬的雪路,你不是我们的贵人吗?怎么能以恶事相加呀?你个王八蛋,你个下屎烂。骂归骂,八叔还是想起了雪的许多好来。想起雪的好,八叔就无计可施,只有嚎啕痛哭。

像人,雪也有犯错误的时候。后来,八叔总是用这句话安慰自己爱恨交加的痛苦。

正月初五过完,侄子就去了儿子所在的南方。侄子是被雪路的伤害逼走的。八叔这样的对自己说。

有了侄子这桩事情后,八叔对山里的雪,在心理上,还是有些疙疙瘩瘩的情绪。不过疙疙瘩瘩还不是怨恨。离怨恨还有那么一段距离。

这期间,儿子几次邀请八叔去南方走走。算是旅游了,加之看看他乐此不疲,赞美有加的新天地。对此,八叔没有太强烈的念想。看花看草,看山看水。自己家门口的夏天,不是多得是吗?转了季,又可以看冰雪。南方行吗?说白了,那边就一个模样的季节!

过不多久,八叔动心了。他要去儿子的南方看看。看看人。儿子在单位交了个女朋友。本地姑娘。八叔既喜又忧。儿子还是有正事的,出息了,能讨到老婆了。可南方的女孩子,会跟儿子回东北安家落户,为妻生子吗?

有一次,儿子与八叔通电话。中途儿子把电话转给女朋友,要她和八叔在电话里认识一下。几句寒暄,八叔不由得问她,你看过雪吗?她说只是在电视里和图片上看过,真雪没见过。八叔紧忙邀请,有时间来东北看看吧。她说真的特别想看看真正的大雪。不过也就看看风景就可以了,如果成年累月生活在冰天雪地中,那确是一件可怕的事情。女孩的话让八叔之前凉着半截的心,一下凉透了。

山里的冬天和风雪,是八叔大半年中朝夕相处的伴儿。看来是要被儿子彻底地遗弃了。用不上几年,他也会和那个女孩一样,只是把它视作别处的风景而已。而将来的孙子辈呢?那更不必言说了。

虽然顶着一个姓氏,并且这个姓氏是从远方奔着风雪而来的,但是这条路到儿子的脚下转弯了。真的转弯了。在一段上,雪是生命的必须;在一段上,雪成一场看景。

八叔的思绪长满冰碴。悲凉弥漫全身。

这年闰月。打春过后又过了一个月,节气还像扎在腊月不动。多少年没见过的雪大天冷。

是个扬风夹雪的傍晚,八叔被急匆匆的村主任叫走。村里丢人了。铁蛋媳妇带着两岁的儿子回娘家,上午走的,直到掌灯还不见人影。她去娘家要走近三十里山路,过两座山梁,一片大林子。娘家婆家急得要死。

八叔和村里组织的一大队人马,挑灯进山。原来进山的踏雪声,如同音乐一样好听美妙。可那天,那声音是一个四处乱窜的刺猬,扎得人心火急火燎。直到晚上八点多钟,人们才在一个山坳的背风窝,找到母亲和孩子。那场景,一想起来,就会让八叔心脏房颤。多少年过去,只要想起来依然会房颤。

在齐腰深的一方雪洞里,母亲把孩子紧紧地扣在怀里。孩子沉睡着。身上裹紧棉被,棉被外面裹紧母亲的衣服。母亲所有的衣服都裹在孩子的身上。羽绒衣裤,羊毛衫,线衣线裤,背心裤衩。孩子的周围铺盖一层两掌厚的落叶。看得出这些落叶是从深雪层下翻出来的。雪洞方圆十米尽是一片纷踏挣扎的脚印,凌乱叠加,模糊成一片狼藉。母亲脱得干干净净,全身找不到一个布丝。白皙的皮肤泛出桃红。两行眼泪被长长地冻结在眼窝和下巴间。牙齿在嘴唇上咬出的血迹,已成一块殷红的冰坨。

母亲走了。被一场寒冷的风雪押解去了另一个世界。母亲用自己生命的道别,把自己的骨肉留在了这个世界。

咒雪哭人,夜色的雪山一派悲怆深痛凄哀。每片雪花都是伤痛。刀刃在心尖割肉一样的疼痛。

第二天,八叔就大病一场。吃药打针住了一个月的医院。出院,第一件事,他给儿子打了长途。他决定要去儿子的南方。

八叔走得很急。两三天的时间,就把家中该处理的事情安排妥当。承包的土地转包给九叔。两间土瓦结构的住房,按照老伴的意思,也决定委托九叔遇到个可心的人家出租。可过了两天,八叔对出租房子改变了想法。别在乎那几个房租钱了。这样虽然空着,但终归是自己的家,等冬天再回来,风雪会到家串门来的。

八叔启程那天,正逢一场浩大的春雪。一路上,八叔始终长时间地倚在车窗前,不错眼神地望着风雪的相送。一直到黄河边,它们才停下脚步。在风雪退远的离别里,八叔看到了爷爷的身影。

八叔,来泪了。

雪殇

 

作者简介

 

金沙江,北海市《北部湾文学》责任编辑,吉林省作家协会会员。1981年开始发表诗歌作品,2000年开始发表小说、散文、散文诗作品。文学作品曾在《人民日报》《散文》《作家》《星星》《山花》《岁月》《春风》《青春》《散文诗》《短篇小说》《当代小说》,以及菲律宾《世界日报》等刊物上发表。有散文荣获广西报纸副刊作品奖二等奖,有散文诗作品入选2001年《中国最佳散文诗年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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