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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夜。温一壶烈酒，等你。  作者：蒹葭 编辑：高影新 排版：涟漪 又是一年清明时节，雨和往年一样，绵绵不休下个没完没了。叶辞不喜欢打伞，一个人蹲在一个凸起的小土堆旁，任由雨淅淅沥沥的淋在身上，面无表情，安静拿着金纸在手心里折了个元宝，金灿灿的。 叶辞把头再沉下一分，怔怔看着手心里的元宝，湿漉漉的长发垂到面前，正好遮住那陡然间的心碎，呼吸的瞬间，思念迎了满面，红了自己的一双眼，苍白色的嘴唇微启，喃喃地道：“漠遥，若我九泉之下与你相逢，该将何以恨你……” 叶辞沉默，转念一笑，笑意比风来客栈最苦最苦的苦荞还要苦，苦的让人万念俱灰。 “也许……不会恨吧。” 叶辞站起身来，一身灰白色麻衣暴露在雨间，额发前系着同样颜色的布带，多出来的一段正在后边随风飘着，像是游魂，像是山鬼，像是清明的断魂人。 “青漠遥，你这个骗子。” 叶辞满脸悲切的骂了一声，手里抓着一大把冥纸，用力一扬，转身头也不回的走，凄凄冷冷的声音回荡在孤山野外的小土堆旁。 灯影风雨里，天犹寒，水犹寒。 梦中丝竹轻唱，楼外楼，山外山。 伊人未还，人未还。 雁字回首，早过忘川，抚琴之人泪满衫。 萧萧扬花落满肩，落满肩 笛声寒，窗影残，美人肩，玉人泪。 前世今生，擦肩而过。
漠遥，你答应我的，来生记得兑现。
好多年前，青漠遥初到风来客栈，也如这般是暮雨连绵时，他素白色的袍子上朵朵血迹被细雨打湿，渲染一片，明眸氤蔼，明明虚弱无比却用手里的长剑勉强撑着残破的身体，红白一身，让人心惊。 叶辞当时正在客栈的柜台里认真拨弄着算盘，丝毫没注意到有人进来，直到青漠遥将剑砸在叶辞眼前的桌子上，叶辞才被惊了一跳，从柜台里快速走出，有些胆怯地看着青漠遥。 青漠遥俊脸上满目疲意，却仍旧强打着精神冷冷地朝着叶辞喊道:“一间上房，把热水送到房间来。” 叶辞快速点了点头，瞧着踉跄上楼的身影，不敢马虎，亲自给青漠遥准备好热水，送到房间门口，轻声喊道:”客官?热水来了。” 房间里没有动静，叶辞又重复喊了几遍，还是没有任何反应，叶辞心里一惊，难道死了？紧忙推门进去，发现之前穿着的血衣被随便的丢在地上，青漠遥赤裸着上身，手里拿着药瓶，冷眸一挑，举剑抵在叶辞鼻尖上，叶辞顾不得脸红，端着盆讪讪一笑：“误会误会，水就放在这里，我一个女的也不方便在这，要不我先出去了？” “等等。”磁性的男声响起，叶辞心里咯噔一声，谄媚着脸讨好的对青漠遥笑：“我眼睛不好的，什么都没看见！大侠就放过小女子一次。” 青漠遥好看的眉毛挑起，坐在木椅上，将手里的瓷瓶递给叶辞，冷冷地说：“帮我上药。” 叶辞马上点了头，心里默默松了一口气，她还以为是因为见了他身体便要夺了自己的性命呢。 打开瓷瓶，叶辞小心翼翼的将瓷瓶里的药粉倒在青漠遥身上，叶辞神色紧绷，眼睛一眨不眨，尽量让手上的动作轻些，嘴里把风轻轻吹在伤口上，青漠遥睁开满是疲意的眼睛，身体不露痕迹的一僵，烦躁的催促道： “快些。” 叶辞皱了皱一对柳眉，道：“若是直接上床歇息，药粉滚到床单上就不管用了。” 青漠遥眉眼疲乏，也懒得再管叶辞怎么给他上药，伸出手指着叶辞，疲倦说道：“让我靠一下。” 叶辞一个未出嫁的黄花闺女，被一个陌生男人靠着多少有些扭捏，青漠遥不悦的抬眸，深邃的眸子里有杀气萦绕。 “再乱动我就砍了你的脑袋。” 叶辞悄悄地瞥了青漠遥一眼，然后继续聚精会神的上药。 药很快就上完了，白色的粉末已经差不多都被伤口给吸收，只是，青漠遥说小睡一会儿，如今已经睡了三个时辰，枕的叶辞的肩膀都麻木的快没有知觉。 叶辞苦笑着无奈的摇了摇头，忍不住打量靠在自己肩膀上的男人，冷峻分明的一张俊脸，睡着时眉也是皱起的，生的倒是好看。 青漠遥似乎是感受到了叶辞的目光，睫毛连闪，叶辞迅速移开视线，俏丽的脸上一片羞红。 “多谢。“青漠遥醒来，从叶辞肩膀上移开，双手抱拳虚弱的道。 叶辞摇了摇头，微微展眉一笑，眉眼间夹杂着一些凝重，但以叶辞在客栈多年学得的一些处事方法，很聪明的就把这份凝重掩饰了过去，笑着说：“大侠，伤口已经处理好了，我去楼下拿点绷带上来给你绑上，这样过几天伤口应该就会愈合了。” “嗯，你去吧。”青漠遥头靠在床梁上，闭着眼睛回道。 叶辞见青漠遥答应，便默默退了出去，关上门的瞬间，脸色突然变得无比凝重。 原来，叶辞在青漠遥的行李里找绷带帮他包扎时，不小心瞧见青漠遥的行李里有一块银白色的令牌，原来他就是江湖围剿的邪宫白霜殿的人，难怪伤势会这么重。 叶辞怕被青漠遥发现，所以没有动青漠遥行李里的绷带，而是自己从客栈里找了一些。 再一次回到青漠遥房间，给他缠着绷带，心里却思绪万千，反反复复犹豫着该不该将青漠遥在风来客栈的消息散出去，想着想着，侧头看着青漠遥疲惫的侧脸，心里无奈叹息，哎，还是算了吧。 叶辞帮青漠遥把绷带缠好，因为客栈里还有其他客人要招待，叶辞也没有久留，出门的时候嘱咐道：“你尽管放心住着，在这好好养伤，等伤好了再走不迟。” 青漠遥点头，与叶辞视线相对，破天荒一笑。 青漠遥在风来客栈一连就住了一个多月，仍是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叶辞心里终于是有些慌了，想到万一那些武林侠士来了，为了围剿青漠遥然后拆了自己的客栈那可怎么办？ “大侠，你住在这可以，可是这住店钱？”叶辞找了个机会，含蓄地问道。 “我身无分文。” 青漠遥淡漠的回道。 叶辞没想到青漠遥住店没有银子，心里憋了这么久的火终于是一股脑爆发了出来。 “没钱那你住什么客栈？” “不是你说让我在这里养好伤再走？” 青漠遥好看的眸子里噙着笑，叶辞悔恨的握紧拳头，咬牙切齿地道： “那你现在伤好了，可以走了，我不赚你的钱还不行。” “不行，我不喜欢欠别人东西。” “不用你还了，你快走便是。” 青漠遥没再搭话，嘴角一扬，得意的笑了笑，自顾自的在风来客栈打起杂来，叶辞瞧着打扫干净的后厨和洗的洁白的被单，倒是没想到他握剑的修长手指做起粗活来，也是井井有条，于是赶走青漠遥的事，也就不了了之。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中秋节将近，叶辞自己动手做月饼，青漠遥抱着剑靠着门框，目不转睛的盯着和面的叶辞，叶辞抬眸，莞尔一笑道：“漠遥你喜欢吃什么馅子的月饼？” 青漠遥未言，好看的眼眸盯着叶辞好像出了神，叶辞被青漠遥漆黑迷人的眼眸望得心里狂跳了几下，轻咳一声道：“伍仁?黑芝麻？” “我没吃过这种东西。”青漠遥轻轻的一笑，反问道：“叶辞你喜欢什么陷儿的？” “我啊，我喜欢枣泥的。” 青漠遥思虑了一下，像个孩子一般高兴地说道：“那我也喜欢枣泥的。” 叶辞眸光一动，眼睛里波光流转，沾了面粉的脸上如同涂了一层艳丽的脂粉，有些动人。 中秋那天，偌大的风来客栈就只有叶辞和青漠遥两个人，店里关门谢客。 叶辞和青漠遥靠着木栅栏，一人一坛花雕，叶辞喝的满脸通红，像个男人一样主动和青漠遥撞了酒杯，笑道：“漠遥，中秋欢喜，不醉不归。” 青漠遥只是看着叶辞笑，不语，任其胡闹，也不生气。 叶辞随便炒了几个下酒的小菜，圆月洒下银白色的光，覆盖了两人一身，叶辞本就不常喝酒，便醉倒在了满身月华里。 一脑子的想法和疑问，在半醉半醒的状态下便都毫无顾忌的问了出来。 “漠遥，你是白霜殿的吧？” 青漠遥眸光微动，并不意外，轻声应了下来。 “嗯。” “你怎么会加入那种祸国殃民的邪教呢？”叶辞打了个酒嗝，继续问道。 青漠遥修长的手指摩挲着酒杯，一饮而尽，苦笑一声，说道：“我没得选，我从小生在那里，那里是我的家。” 叶辞晃了晃手里的空坛子，青漠遥饮了两口，叶辞抢过青漠遥喝过的酒坛，仰着头一饮而尽，咧着嘴傻笑着，吐字不清的问道：“若是让你现在回去，你还回去吗？” 青漠遥淡淡一笑，天上烟花炸开，开出一朵朵的惊艳，叶辞此时才觉得自己喝多了，她竟然觉得这满天烟花不如青漠遥眉目一点。 叶辞双手撑着下巴，看着青漠遥傻傻的笑，青漠遥缓缓靠近，轻轻捂住叶辞的眼，一吻落下，缠绵悱恻， 吻毕，叶辞听他说：“先前想回去，现在有了心上人，便不想了。” 叶辞本就醉的通红的脸平添一抹醉人的羞红。 不久，江湖传言，说发现了白霜殿的总部，江湖人纷纷围剿，青漠遥义不容辞，背着自己来时的行李，便要回家。 “你这一去，这么凶险，还能回来吗？” 叶辞低着头，不敢看青漠遥，幽幽地问，脸上难过的不像话。 “嗯 。” 青漠遥淡然一笑，重重的答应叶辞，一走，便一去不回头。 江湖很快传出消息，白霜殿灭，叶辞千里赶到白霜殿，映入眼帘的，只是一片狼藉。 滔天的大火三日不灭，青漠遥的银光剑，斜插在烧焦的泥土里。 叶辞抱着青漠遥冰凉的身体，眼泪顺着那剑身滑了下去。 青漠遥对她说：“我既答应了你不会走，就一定会回来。” 呵呵，骗子。 叶辞把青漠遥葬在风来客栈附近的山丘里，下葬的那天，正是清明节。 叶辞淋着雨，嘴里念着青漠遥曾经教她的诗经，低着头，眼泪混着雨水，从尖尖的下巴滑落，心如死灰。 灯影风雨里，天犹寒，水犹寒。 梦中丝竹轻唱，楼外楼，山外山。 伊人未还，人未还。 雁字回首，早过忘川，抚琴之人泪满衫 萧萧扬花落满肩，落满肩 笛声寒，窗影残，美人肩，玉人泪。 前世今生，擦肩而过。
叶辞将青漠遥的佩剑插在坟头，苦笑不已，一别阴阳，不知你，可还好？ 作者简介  磨铁签约作家，蒹葭，十年风雪，不过一场江湖故事，君以来，请君往。 周二小说周刊 九霄云心与你仗剑江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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