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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庄稼】稻花飘散在风中

 左语右文 2020-09-24
稻花飘散在风中


八山一水半分田,半分道路和庄园,这是历史演绎出的徽州地势。环村皆山的故乡,水田是有的。在山坞口岭脚下,村头村尾的河边,有的四方四正的,有奇形怪状的,依着河磅水渠,大小不一。田塍纵横,你家一块他家一丁,一个人口一分田似乎都没有。

  水稻有关的过往,是清晰的。在将军山脚下,有长长的半分田,与之有关的农事,深深的烙在心底。近水楼台先得月,村头的农田往往要赋予重任,用来做秧田。

芒种的节气,带给村民的真是忙种——忙着播种。在五月的一天,从将军山下来,沉重的茶篮压着饿得前胸贴后背的我,东倒西歪回家时,突然,远远看到自家的那半分田,成了一面长长的镜子,反射着耀眼的光芒。我知道,几天之后,家里浸泡好的稻种,露出白色的根须,也将均匀地撒在那里。


   秧田里需要薄薄的一层水,防止着鸟儿来啄食。故乡没有稻草人,竹竿上系一把破扇子,或是破塑料纸,在风中飞舞着,恐吓有想法的鸟雀。5月,是青黄不接的时候,村民菜地里找不到多少吃的,鸟儿也找不到吃的,谷粒可是个好东西。

   稻种浸泡水中,扎不了根,会顺着水飘走,天气晴好的日子,往往在夜间要放干水,翌日阳光普照汲取热量,根可以很快扎进泥土。为掩鸟耳目,也为农田肥沃,撒上一层草木灰。麻雀却能发现其中的秘密,老人和孩童,时不时的出现田边,跟着鸟雀捉迷藏。一两天之后,稻种全部扎了根,青苗遥看近却无,也就放心了。

   秧苗变绿有阵势了,浮萍开始在田里挤挤挨挨。看着小小蝌蚪在自由的游泳,莳田插秧的季节就到来。浸泡开的笋壳,撕成一缕一缕的,跟着去拔秧,有一大把时,用细长的笋壳轻轻的系紧。


   挑稻秧是父母的事情,插秧村童是可以有的。父母先沿着田塍开了个头,也就随我们去,配着合适的距离,左手一把秧苗,右手拇指和食指捏着根稻秧,插入田中。虽然不整齐,速度也慢,但总觉得像一个大人,分担着家人的农忙。水里蚊虫多,“啪”的一声,蚊子没了,却有一脸的泥水,插秧结束,拔脚看见两腿泥,感觉挺幸福。

   撒石灰耘田,是偶尔有的事情;拔稗草,已经是暑假自然跟去。更多的是,是在稻花开的时节,去放水。远处的两垄田,在山坞深处,我家在最上面,溪水我家田背后哗然流过,不用争抢,自然进入水田。村口的那一点田,离村近也就在水渠的最下面,等到溪水一路千里的过来,到了我家的水田边,已经是瘦瘦的一线,还有几家要分。

   八月里放水,或是守住那一线水源,成了村童们逃离暑假作业最好的方式。很多时候,父亲扛着锄头回家,轮到我家放水了,你去看看,不要被别人在路上把水给劫走了。赶紧出门去,站在田边看着水,缓缓地进入自家田里,也就心安。田边无去处,躲在南瓜架的阴凉处,真不错。其实,快乐的时候总是少,很快有邻居过来,扛着锄头,那叫一个无语,大人总能找出理由来他家先放,身后跟着个尾巴来看水。拗不过,只能一家一半,水的自然之物,见者有份,管他,有个聊天的伴儿也不错。


季节的轮回,水稻总能成熟,看见开花,看到绿谷。稻穗开始变黄,开始低头思考生活,也就到了收获的时节。割稻是孩子们的事情,打稻子需要力气,干着力所能及的农事,是欣慰的。等到我更父亲一样能挥着稻穗砸向板屋时,两年之后,我也就离开了山村。

公路开通,粮价放开,村人不再百里迢迢去旌德挑米,村里就有粮站,种田的人家也少了。茶叶的价格上去,茶叶收入是主要经济来源,种田不如买米,那农田也就栽上了茶棵,挑肥容易,修剪齐整产量高。先是村边的田成了茶棵地,然后是远处,几家人不种田,没有人管理水坝、水渠,何况茶叶有效益,渐渐地,也就没人再种田。


农田先成了菜地,成了房屋,蛙鸣和稻花香,成为村人的怀念。水稻在村庄的地位一如我在故乡的出现,开始慢慢的淡化。远离了山村,在异乡读书,然后谋生,,每次回家,儿童相见不相识。没有“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的乡村,虽然还是乡村,但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看得见山,望得见水,记得住乡愁。曾经的水田成为茶棵地,河滩里常见的水牛黄牛,成为孩童把玩手机里的图片。时代的变化,让很多美好的东西,成为回望,成为文字里的过往。山村的稻花香,飘散在历史的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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