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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稞子里的童年

 大豫坊 2020-09-25

草稞子里的童年

晨之风

为了保证家兔有草吃,小小年纪的我就担起了割草的担子。

儿时的家乡是一个天然盛产草的地方,庄稼稞子里,田埂子上,水渠岭子上,路沟子里,苇塘边跟前总有割不完的草。春风吹起的时候,几场细雨一过,田野里美极了,到处是青青的野草,到处是姹紫嫣红的野花。各种野草铆足了劲儿疯长,青翠欲滴秀色可餐的野草会铺满一切隙地,正应了长郊草色绿无涯的诗句。

与草为伴使我认识了很多草,能叫出很多草名。常见的狗尾巴草、秧子草、猩猩草、稗子草还有不常见的猫儿眼、羊蹄子稞、蛤蟆皮、猪耳朵秧等等,足有几十种。在我很小的时候父亲就教我认草名,让我辨认不同的草类。譬如哪些草家兔可以吃,哪些草有毒家兔不能吃,哪些草家兔吃了可以治病,我都记得一清二楚。由于每天都要下地割草,幼小的我就对生产队地里庄稼的情况了如指掌。哪个地方长什么草,哪个地方的草多,我都会把它作为我心底的秘密,为的是不让其他人发现,以保证我每次割草都能满篮而归,从而得到父母的夸奖。

年龄小胆也就小。逢上庄稼旺季,特别是赶上伏里天,秋庄稼旺长,到处一派青纱帐,这时割草就会产生莫名的恐惧感来。在没顶的庄稼稞里割草总担心会有的出现,心里总是惴惴不安的。其次,我与生俱来地怕蛇,各种品种的蛇我都害怕,见了蛇能惊出一身的冷汗,所以碰上长得繁茂的草丛在割草之前先要打草惊蛇一番,确信没蛇的存在才敢割草。也有令人虚惊一场的时候,正在弯腰割草时会蓦然窜出一只野兔来,箭一般地窜出,然后一溜草动而去,会让人心悸好一阵子。小动物里除此之外,田鼠啦,黄鼠狼啦,刺猬啦都是割草时视野里的常客。

割草时还会有意外的收获,生产队地块大,不像现在每家每户的责任田,天天侍弄一遍,庄稼一种上,管理的人迹罕至。因此割草时偶尔能发现一堆熟透的野瓜,香甜可口,大打一顿牙祭。幸运的时候还可以在庄稼稞里碰上云雀蛋儿、鹌鹑蛋儿,回到家便可以当做野味。若是发现了云雀雏鸟,就小心翼翼地拿回家养起来,每日从地里逮蚂蚱或者菜青虫喂雏鸟,看着雏鸟慢慢长大,那又是难得的乐趣。也有发现野兔娃子的时候,我就会把野兔娃子拿回家和家兔娃子放在一起养,可惜野兔娃子野性难移,很难养活大,往往夭折,给人留下一串惋惜。

割草的时间一长,倒是爱上了割草的活儿。

爱下地割草的原因还因为可以有自己的自由天地,割草累了尽管放心偷会儿懒,不用担心挨父母的吵,可以悠然地躺在树阴下吹玉米叶或者苇叶做成的哨子,还可以薅些狗尾巴草穗,编小狗小兔逗着玩。

割草的间隙里最富有冒险刺激的事儿当属偷瓜,生产队的瓜园里风光无限,幼时它对我这样的谗猫极具诱惑力,为了吃上朝思梦想的甜瓜我不惜几次铤而走险。那时生产队看瓜的是近门的钢锯二爷,这老头是个老革命,分外爱岗敬业,很难在他看瓜时得手。因此想偷瓜成功必须施些计谋,要来个协同作战,我和几个同龄的小朋友兵分两路,一班人马潜伏在瓜地旁边的玉米地里,另一班人马要在瓜棚里若无其事地吹捧钢锯二爷,缠着钢锯二爷讲故事,一旦钢锯二爷进入角色,这边发个信号,那边玉米地里的人马立即行动,等到大功告成,瓜棚里的人马赶紧推说有事离开,然后两班人马合为一队寻个僻静地方,开始把瓜三六九等论功行赏。不过这招第二次用就不灵了,会惹来钢锯二爷一顿臭骂,还会告诉各家的家长要严加管教自己的孩子。

割草的乐趣还远不止这些,春天田野里除了野草外还有很多的野菜。荠菜、麦苗菜、沙地萝卜稞、灰灰菜、马齿苋都能做成美味充饥。下地薅草归来,把草倒成一堆,然后细心挑拣出想吃的野菜,洗干洗净,拌上面,泼上蒜泥,做蒸菜,还可以凉拌,尤其是手擀的汤面条下点野菜,再滴几滴儿明油,吃起来分外好吃。青青的野菜给我留下了艰苦岁月里幸福的回忆。

割草在有些人看来确实是苦活儿,在春天的田野里割草由于有如画的风景欣赏,倒还感觉不累,夏天一到境况就不同了,火辣辣的太阳晒得人的脊背像鏊子烘烤一样难受,钻在庄稼稞里,像在蒸笼里一样,再加上庄稼的叶刺儿时不时地划过裸露的皮肤,那滋味对人绝对是一种考验,意志薄弱的人是胜任不了割草的活儿的。其次是割了草,要用力装满一大篮子,或者捆成草捆,然后背着回家,这更需要耐心。割草本身就是一个积少成多的过程,缺乏耐心和恒心是很难满载而归的。细想一下,简单的割草里面还真有哲理,现在想来是幼时的割草锻炼了我的意志。

可能是我幼时割草的经历,我始终对草有一种深深的感情。在什么地方见了草总感到有一种难言的温暖亲切。

在我眼里,草对于我的涵义已经远远超出了草本身。因为一看到它,浓浓的乡情便会油然而生,更会勾起我那酸酸甜甜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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