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忙

下课铃终于响起，一天的忙碌却还没能结束。她抬头看看收拾着东西要离开教室的同学，又匆匆收回视线。她要专注，下周就是期中考了，她要好好利用时间复习，还有好多书没背，还有好多地方不懂……

路边的灯不甚明亮，空寂的校道被冰冷的光线笼罩，朦胧恍惚。运动鞋摩擦水泥地面发出的沙沙声似远忽近，那是听得出来的匆忙。她掏出手机，按下号码，那边过了很久才接通，一阵嘈杂的音乐和交谈声渐远，那边传来柔和的声音——

“喂？妞，下课啦？”

“嗯。”

“怎么又搞得这么晚啊？”

“嗯，很忙。”她脚步不停，低头说着。

“妈妈今天跟你阿姨一起过生日，现在在外面呢，来了好多朋友，可热闹了！”

“……”生日？是今天吗？她记得好像还没到啊？又好像记不清了…

“刚刚在里面吵死了，我都差点没听到电话，我还在想呢，你怎么这么晚还没来电话。”

“嗯。”她的声音越来越弱。

“……怎么，是……不记得妈妈生日了吗？”

“啊不……”她张了张口却什么也说不出，鼻子里涌上的酸意都转而堵向了眼睛。电话里的声音好像是被免提放给身边所有的人听到了，黑夜包裹中的她竟感到无地自容。

“今天是你阿姨生日，妈妈的还要过几天，今天正好就一起庆祝了。”

“哦。”她仿佛舒了一口气，可喉头依然紧绷干涩，眼眶里越来越沉。电话那头似乎察觉了她情绪不高。

“哎呀，你不用管我们，你就安心学习，不要给自己那么多压力。”

“嗯。”她已经迈不动步子了。

“你快点回宿舍，吃个水果。唉，你每次都拿去又拿回来，要记得吃啊。”

“嗯。”

“快熄灯了吧，你赶紧的，早点睡了，好好休息。”

“嗯，那……你们好好玩。”

她已经回到了宿舍，把手机往床上一扔——它太重了，闪身进了厕所隔间，闭上眼睛，眼泪直往心里流。

宿舍熄灯前混乱依旧，所有人都堆在洗漱池前，兵荒马乱中不断还有声音冒出来“几点了？几点了？还有几分钟？”

看来是没时间吃水果了。

她坐在床上，身体靠着墙。没有声息地，整栋楼的灯熄了，终于熄了……她拉过被子，把盘坐的自己捂起来，拿出手机，点开照片——那是今天政治讲的原理，要背。手机的荧光微晃，晃不过眼眶里的泪光。屏幕终究是熄了，她已经没有力气再按亮它，喉咙绞得紧紧的，眼泪呼啸着漫过心头，却无声流落，怎么敢有声音呢？

被子里透不进一丝光线，她却感觉自己如同一条丑陋的爬虫，暴露在如白昼般的灯光下，用尽全身力气蜷缩遮掩，终是徒劳，依旧无地自容，反倒添了几分小丑般的滑稽。

睡吧睡吧，今天就要过去了，明天还有别的要忙。

闭上眼睛，天空都挂着泪。可因为这样，天空变得格外明亮。

明亮到可以看见自己。

【评论1】

就连家里面有大事，我也不可能请假。爸妈都对外说我忙，真忙？ 0616

【评论2】

以简单生活化的对话叙事，表达了最真实最引人共鸣的情感。 0603易子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