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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瑞彬采访录|缅怀恩师姚宗勋先生【5】

 锦溪西 2020-09-26

师父早年站桩

笔者:您说过姚老师教人非常严格,那么在那些年里,姚老师跟您急过没有?

崔老师:急过。在先农坛训练的时候,有一次我和光子(姚承光)练实战,姚老师在屋里站在窗前看。我们俩正打着,姚老师突然推开窗户,对我发了火,他说:“瑞彬!你那是干吗呢?”我一听就愣了,不知道老师为什么冲我发火。这时,姚老师从屋里走出来,又说光子,光子刚一辩解,姚老师就急了,他说:“瑞彬不揍你,我揍你!……”然后,姚老师起急地说我:“瑞彬呐瑞彬,你现在不打他,难道你愿意看着将来别人打他吗?……”从这件事上,可以看出姚老师在教拳时,不但对自己的学生严格要求,就是亲生儿子他也决不姑息。其实,他这样做也完全是为了光子的将来负责。在跟姚老师练拳的那些年里,虽然说姚老师骂我的次数不多,但是每当他骂自己儿子的时候,我就认为那也是在骂我,因为老师骂自己的学生,毕竟不像骂儿子那样张嘴就来,但是我心里明白,说光子练拳中出现的毛病,我也一定要注意,千万别让老师说的同一个问题在我身上重复第二遍。1982年的时候,我们正在先农坛集训。一天训练完了,姚老师叫住我说:“瑞彬,呆会儿你跟我走吧。上我那儿。”我说我还要去办个事。姚老师说:“你明天再办!”我一听,知道老师找我有事,就跟姚老师回了家。那时候姚老师住在马甸。在家里吃饭时,姚老师说起我在和练这个拳的一些朋友来往的事儿。他知道我这个人讲义气,别人问什么,我都不好意思不说。可是他认为那些人不正经练,老问东西,不能什么都说。姚老师说我:“你得听话!……”随后,我们说起先农坛的训练,他突然提高了声音说:“以后先农坛训练你就管!”我说有您在那儿呢。姚老师说:“谁要是敢不听,你就说是我说的!”从那以后,就让我在先农坛带着训练。后来姚老师到河南去,临走之前嘱咐我,他说:“瑞彬呐,我走之后,这儿你就盯着。如果有来交流的,你就出面。”果然,姚老师走后,有一位练拳击的来找,我和他进行了切磋,那天(薄)家骢在,他给当的裁判。切磋时,因为对方的水平较高,我出手就比较重,结果,意拳研究组的侯郅华教练跟我急了,批评我不该出手太重。他告诉我,对方现在屋里躺着呢……。那时候年轻气盛,经常和人比拳。

笔者:很早就听说过意拳的穿透力很可怕。对于您和外人比拳,姚老师对您有没有什么规定?

崔老师:一开始没有。后来因为一件事,姚老师跟我急了。对我有了严格的规定。起因是这样的,1982年4月25号下午,石景山体育场进行散打选拔赛。当时我这个级别没有对手,所以我带着人现场表演了一下意拳的实战。比赛完了之后,人都散了。我们刚要走,石景山的杨(勇德)教练,过来跟我说,崔老师,有人要比拳。您看能不能跟他比一下?这时候,几个裁判也过来了,都对我说,崔老师您要是跟他比就别客气,这个人到处踢场子,刚才比赛时就嚷着要跟这个比跟那个比,特招人恨。我一听这个就同意了。那个人听说我要和他比,提出戴护具。我就带了一副当时散打用的分指手套。我事先告诉对方,你有什么随便使,我今天跟你就用手,不用腿。一动手,对方开始晃来晃去,我前手做了一个向下、一个上挑的暗示,对方下潜的身体刚要起来的时候,我突然进步,一个削掌削在对方的肩颈上,他咕咚一下就坐在了地上,脸色儿煞白,大口喘着气,赶紧解护具。我就说他:哪儿有你这样的,这儿比赛着呢,你要跟这个比跟那个比你哪儿的呀……?我说了他几句,他也没言语。跟他来的一个朋友搀着他往外走,还没有走出比赛场地,他一下子就瘫在了地上,他们把他抬到了传达室,躺了四个多小时。第二天在先农坛训练时,我就跟人说起这个事:让姚老师知道了。老头儿指着我,相当严厉地说:“瑞彬我告诉你,以后没有我的同意,你不许和人比拳!你要是把人打死了怎么办?别说他一个,他就是拿十个换咱们一个咱也不换!”他是担心今后我再鲁莽,出了事儿,那他培养我这么多年的心血就白费了。

笔者:曾经有人说您是姚老师的打手?

崔老师:曾经有这么一说。我那时候和人比拳的机会要比别的师兄弟多。那是1981年,上海的《解放日报》发表文章,上海一位姓王的拳师自称1937年在烟台击败过“武林巨擘王芗斋”,影响挺大。姚老师让我跟厂里请假,带我到上海,找到《解放日报》编辑部,见到发表这篇文章的编辑程康宣。姚老师说:“据我所知,王老根本没有去过烟台。既然王说他打败过王老,我要当面和他核实一下。虽然在乡下十年我没怎么练,我也可以和他切磋。如果他有学生愿意交流,我也带来了学生,他们可以试试。”程康宣说,原来王跟记者说的要比登出来的文章邪乎的多,都被他删掉了。听到姚老师的意见,程说可以,回头就叫:“王老师,王老师……”,一看人没了。他说:“你们进来的时候王老师正在这里……”上海武协主席顾留馨和上海体院武术系主任蔡龙云先生征得姚老师的同意,二人共同设宴,请王前来和姚老师说清此事,但是王那天没有去。我们打听到王平时教学生练拳的公园,去找他们,到了那儿也没见到他们。后来,为了挽回影响,《解放日报》发表了张长信师伯介绍王老当年在上海传授意拳引起轰动的情景,此事就这么过去了。1985年姚老师去世之后,我去天津看望赵道新大爷,一进门,赵大爷就说:“小崔呀,辛苦啦辛苦啦。”我一听,就知道姚老师生前把我们到上海找王某某的事情告诉了赵大爷。我说:“我老师告诉您啦?”赵大爷说:“我都知道啦、知道啦。”我坐下之后,赵大爷说:“本来呀,你们去上海之前,你老师来天津,跟我商量这个事儿。我本来不同意你老师去找他。王老已经是故去之人了,咱们后人没必要因为这些事情跟他们(指王某某)计较。但是话说回来了,”说到这儿,赵大爷“咳”了一声,说:“谁让你老师他是扛这大旗的呢!”

笔者:现在网上、杂志上,又有人自称如何如何打败过王芗斋。

崔老师:我知道。说这些话的人都已经没了。对这个问题,我同意赵大爷当年的观点,姑妄说之,姑妄听之吧。其实,我不是说王老没有输过。任何一位拳术家都有不行的时候,谁也不是生下来就成啊。王老自己就对弟子讲过,他早年不行的时候,挨过的那些打,挨过的那些摔。但是你不能为了某种目的的瞎编,那些编故事的人,编都编得不圆。

笔者:客观地讲,即便是后来成为拳术家的那些人,一生之中也会有哪天身体不在状态,哪天轻敌没有注意而失手的时候。这种事情很多。很多人不肯接受师父、师祖们曾经失手的事实,是因为有一种感情在里面,认为师父、师祖失手了,我这一派就不行了。其实没有必要。因为,不管什么原因的偶一失手,并不能说明那些拳术家的功夫不行,那一派的拳不好。

崔老师:拳王阿里也不是百战百胜,但他依然是举世公认的伟大拳王。你评价一位拳术家功夫的高低和他在拳术上的造诣,你只要了解一下他现在留下的那些东西是什么,你就清楚他应该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了。我认为活着的人,你只要是真练拳的,应该把精力花在研究前任留下来的东西上,花在培养下一代人身上。得让他们成为能征惯战的人,经得起实战的检验,这才是正道。

笔者:武术不是纸上谈兵。

崔老师:对呀。虽然王老讲,技击乃末技,但你首先要具备这个末技,想成为一个拳术家必须有这个过程。有人说我是姚老师的打手,后来王玉祥大爷跟别人说:“瑞彬可不是光会打,他可懂拳,他在拳理上给我讲的很清楚。”1994年我和窦(世明)师叔到深圳去教拳,阿根廷的佟国藻、加拿大的汤汝琨师叔都带人过来。教拳从头到尾都有录像。这个录像又转给霍震寰先生,他又给我复制了一盘。这盘录像,后来通过韩嗣煌师叔转给(白)学政,学政又转给我。录像上有我的示范和讲话,韩师叔他们都看了。韩师叔把我叫到他家里,对我说:“瑞彬呐,以前跟你接触少,不了解,以后你要经常来,在实战上多带带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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