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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敬娜|​​姐姐的离婚

 新锐散文 2020-09-26

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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渭南市文艺评论家协会主办



姐姐的离婚


 

结婚的时候亲朋都会祝福新人“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憧憬期盼着岁月静好细水长流的爱情。大家对一生一世一双人有着一种可怕的执念,结婚的目标仿佛变成了找一个人缔结一种契约,然后一生不悔。当岁月流逝,岁月静好也变成了庸常平凡,在婚姻中被磨的疲累时再想起这句话,就像孙悟空耳边响起的紧箍咒,嗡嗡的在脑袋中回响,绵绵不绝仿似永无止休。婚姻又成了漫长的忍耐与坚持,比拼耐力的时候到了,漫长的马拉松已经开启。
我姐想离婚,我听她要离婚已经听了两年了,离婚协议书也打印过几次了,每次我都以为她这次是玩儿真的了,这次绝对不离婚誓不罢休。事实证明我还是不懂婚姻,不懂人生,不懂小县城离婚女人的处境。不过我真心希望她能真的离婚,因为她太不幸福了,她的婚姻现在就像皇帝的新装,不披着这件似有若无的外衣在老家的县城就像是一个不健全的中年女人。当然我姐不是中年女人,她一直是中年少女,她在我心里一直是少女,当然事实也是如此,我姐很漂亮,二年级男孩儿的妈妈,不过看起来绝对二十五六顶多二十七八的样子,也不知道怎么保养的。而二十七八的我简直比不上她,上哪儿说理去。
很多公众号以及文学作品里喜欢把婚姻不如意的女性描写的枯败无光郁郁寡欢,好像婚姻是女人的全部,也没见把婚姻不如意的男性描写的多颓败邋遢,当然男性的颓败邋遢可能跟婚姻毫无关系,他们的邋遢可能源于没有婚姻。我姐跟主流印象的即将离婚女性完全不同,一贯的温柔待人努力勤奋,只有提到婚姻时眼角眉梢才会露出点儿厌厌的神色。我很心疼她,又无能为力,我不能替她做决定,就像我不能代替她生活一样,我就像她生活的旁观者,眼睁睁看着她跟生活玩儿着拔河游戏,使不上力,我跺着脚大声的喊着加油那种力量也不能加成给她。我们每个人都是彼此生活的旁观者。

当然不能说我姐没有错,她的错在于年少时的识人不清,我们上学时候我姐就说她喜欢坏坏的男生,这一政策贯彻于她整个青春时期的几任男朋友中,都是走邪教路线的且都具有规模不等的影响力。当然后来的我姐夫就属于这个分类中的佼佼者,小县城富二代,他爸爸是包工头小有资产而整天结党营私胡混瞎混。
做错就得挨打,挨打之后学会立正。我姐现在一直在为自己年少时的错误买单,在离与不离的纠结中年复一年。我相信她之前每一次的信誓旦旦都是想要冲破这层瓶颈的,可是力量不够,断尾求生的决心不够。当然我不能拿我的标准来衡量我姐,她的生存技能有限,大伯伯母能给的支持有限,况且她还有对儿双胞胎女儿,孩子一哭她就哭。我们那里出嫁的女儿有时候真像泼出去的水,我姐是寻求过家人帮助的,在她那年提着包袱回家立志说要离婚时,在家里也没住几天,闲言碎语不堪重负。我曾经亲眼看见过一个我很敬重的伯伯用很不屑的眼光指着我同学的姐姐脊背跟旁边的人大声说:“那个女的现在离婚了!”而同学的姐姐刚从我们身边走过,距我们只有几步远。那种异样的批判声与鄙夷的语气我不敢想落在我姐身上是什么样子。不如意事常八九,可与人言无二三。
在背人的角落,我姐指定偷偷的抹过眼泪,哭都不敢出声哭,生怕一丁点儿声响被别人听去,婚姻不幸的女性都懂什么叫打落牙齿和血吞、胳膊折了往袖子里藏。在我们这个小地方多得是想看热闹的人。

我姐在从我大伯家回去之后,做了一件让周围人都不理解的决定,她辞去了县幼儿园的工作,拿出积蓄跟朋友合开了一家叫“小饭桌”的托管班,这个县幼儿园的工作是我姐公公当年托关系给她找的我们县唯一的公立幼儿园的正式工作,这下我姐闹离婚的消息都没我姐辞职的消息引起的轰动大。我大伯大妈简直都要不让我姐进家门了:“好好儿的工作你不做你要干什么?做生意哪有你的那个工作稳定,你就是以后再想找这样的工作也不能了,宁宁马上要结婚了女方提出要在市里买房,不想着你能给我们养老,多照应照应弟弟也算是孝顺我们了,这下倒好你连工作都没了还拿钱去做生意,以后赔钱了我们也没钱接济你!”这些是我听在家里的堂弟学给我的,后来我姐就不怎么回来了。这件事我姐从来没有跟我提过,就是我有意问起她也只是躲闪着眼神无奈的笑着说:“你大伯大妈也有他们的难处,一时在气头上想说什么就说了,你也别往心里去”,我姐这个时候倒是安慰起我来了,我姐总是这样,从小受惯了委屈,还总把好东西都留给我们。
后来我一回家就喜欢往我姐的小饭桌跑,小饭桌其实就是专门管那些父母工作忙中午晚上没地儿吃饭的小学生,顺带辅导一下功课。我姐性格温柔敦厚,跟她打过交道的人都喜欢她,以前县幼儿园老师的身份也为她的小饭桌加分不少,所以之前我姐带过的很多孩子家长都愿意把孩子送过来,我姐是真的爱孩子,家长也放心。就这样竟渐渐的在我们小县城站住了脚,有了自己的口碑再加上小县城口口相传,过了两年我姐托管班里的孩子眼看就住不下了。
那天周六下午,我姐说要请我去吃串串,我俩手挽手走在老街的槐树荫下,我说:“孩子午休的小床都挤成那样儿了”。我用胳膊肘子碰了碰我姐贼眉鼠眼瞧着她说:“要不把旁边的饺子馆吞并了,这样也能多收几个孩子”,我姐有点儿不好意思的笑了下,搂着我的肩朝她那边带了带说:“先不扩大了,我想先把婚离了,我现在经济收入也勉强可以了,就是打官司也至少能把浩浩给抢过来”,听完我姐的话我不小心被脚底下石子儿绊了个狗吃屎,我站定之后缓缓回过头看着我姐想确认下我姐刚才的话,我姐真要离婚了?这次好像是真的了,因为已经两年没听我姐提起过离婚的任何话题了。我姐看着我那傻样儿乐了,我见我姐笑了想着自己刚才肯定特滑稽,也乐了,乐着乐着还有些收不住,笑得我肚子都疼了,路上来往的人看我俩像看两个神经病。
我想起了小时候我跟我姐经常这么玩儿,夏天刮着大风的傍晚,我姐带着我呼呼的跑来跑去喊着“白娘子我来了!”跑累了坐在门墩儿上,我说:“姐,咱俩笑来,比谁笑的时间长”,那个时候胜负心太强了,经常笑到脑袋缺氧还要咬牙坚持,最后笑到眼睛都要哭了,“姐,我们明明在笑,为什么最后眼睛会哭啊”,“笑完就哭,哭完就笑,不是哭就是笑嘛”,那时候三四岁的我觉得我姐说的简直太对了,早上起床我妈给我梳头扎辫子我就会哭,哭完我妈给我剥个鸡蛋我就会笑,我姐因为比我大两岁,在我的孩童时期一直充当着我认知这个世界的导师。而我们这次也像小时候一样,我以为只有我笑得哭了,捂着肚子抬起头我姐也哭了,我不知道我姐是真哭了还是笑得太激烈激出的眼泪,她只是赶紧从包里翻出纸巾替我跟她都擦干净脸,揉揉我的头说:“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这么冒冒失失的,还跟小时候一样毛躁”,因为刚才笑得太激烈了我姐这会儿脸泛着红晕仿似带着点儿娇羞,更增加了几分柔情。我刚想感动来着,我姐坏心的捏了一下我的鼻子斜了我一眼说:“这么傻怎么找得到男朋友,老姑娘喽~”我刚想抬手打她,只见我姐身轻如燕的甩出我好几米远,我追着她就跑,边跑边伸手够着她打,我们好像好久没这么跑过了。

我姐已经在打离婚官司了,必须得打官司,和平处理不了。“离婚可以,孩子你别想,我这有张欠条借了黑娃50万,你拿50万出来我跟你离”,平时一直慈祥的公婆也变了脸,把孩子带回了老家不让我姐见孩子,有的没的散播谣言说我姐坏话,什么在作风不端什么在外头有人了。离婚成了我姐孤军奋战的战争,没有退路,恶意的抹黑栽赃,背后的指指点点风言风语。我只能在一边或生气或流泪的看着这一切,使不上力。
我时常被气的跺脚然后呜呜直哭,我姐反而还要安慰我:“不要把别人的话放心上,你还小,当你经历一些事之后你会发现,那些脏水泼在你身上只是简单的弄脏了你的衣服,你甚至可以一笑置之,进不到你心里伤害不到你了。”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要经历什么事才能做到像我姐说的那样,可是这一盆盆泼向她的脏水都泼在了我心上。
我姐天天奔波于律师所、法院和小饭桌之间,为离婚和孩子的抚养权左右奔走,对不理解自己的亲朋好友也能温和的报以微笑,不解释不争辩,依然温柔坚定。那天跟我妈包了饺子,我叫我姐到家里来吃饭,吃完饭我送她到路口,日暮苍山远,凉风有信,秋月无边,夜风伴着花香,我望着她柔弱的背影一点点的融入这暮色,不知道前面的路还有多远,不知道还有什么困难在等着她。不过我姐那么坚定的没有妥协,没有认输,我想这条路总会有走完的那天。
生活没有解药,也没有脚踏七彩祥云的盖世英雄来解救你,不过我们可以成为自己的救赎者,有苦有甜才是生活,有喜有悲才叫人生。
你用自己的人生教会了我:容得下生活的不完美,经得起世事的颠簸,敢于接受生活中不好的坏的事物,经得起挫折失败,经历过后依然温柔坚定,善良勇敢,眼角带笑眸中有光,月色不染眉梢。

作者简介:刘敬娜,来自古城西安,古称“长安”,自小生活在历史文化浓郁的古都,受历史文化的熏陶养成了我酷爱传统古典文化的个人喜好。闲来无事喜爱旅游,闲暇之际喜欢写点儿文艺小段子仅供个人娱乐。虽生于西北然却最喜江南水乡,江南古镇基本都遍布了我的足迹。性格中有西北人的不拘小节豪放爽快,也掺杂着江南小女子的柔情,这两种性格在我的日常生活待人处事中相辅相成,有时也互相冲突矛盾纠结。处世准则:首孝悌,次谨信。泛爱众,而亲仁。有余力,则学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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