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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槐树、灰喜鹊以及父亲 小时候，我家门口有三棵老槐树，它们一字排开，树冠很大覆盖一大片地面。盛夏中午时分，拿一张凉席铺在树下乘凉，在那个物质极其匮乏的年代，真是很享受的事情。外婆，我们北方人称呼姥姥，她缝制的圆柱形里面充满棱子皮的枕头一摆，枕在上面很是凉爽舒服。姥姥也一起躺在凉席上，摇着芭蕉扇哄我午睡。 躺在凉席上看着天空，不时地被长着长尾巴动作灵活的灰喜鹊所吸引。偶尔也会有一撮羽毛，从树的间隔里悠然自得地飘落下来。 那年我八岁，正是调皮捣蛋狗都嫌的年龄。中间的参天老槐树上有两个喜鹊窝，我总好奇，那鸟是怎么在窝里居住的，窝里还有啥？总想去看看。爬树是必须具备的本领，学会爬树才会满足我的好奇心。先爬小树，后爬中树，最后再爬粗树，本事学会了就跃跃欲试了! 毕竟，去爬那么粗、那么高的树还是有些胆怯，那就找个伙伴呗，相约一起去满足好奇心。勇子，比我大一岁，个头比我高，还特别有力气。当跟他说去看看那喜鹊窝里有啥时，他手搭凉棚仰头观看，眼睛眯成了一条线。不自觉地说：“我靠！那么高呀！”我看出他心里也胆怯，就说：“我敢去！你敢吗？”只见他眼睛一瞪：“你敢我就敢！” 时机来了，那天爸妈上班去了，姥姥去买菜。我赶紧去勇子家喊他，他父母管教比较严，不能直接叫他，他看见我手舞足蹈地比划，就悄悄地溜了出来。我们都穿的是长裤，背心扎到裤子里，一切准备停当，开始实施我们的探奇之旅了。 爬树，尤其是爬粗树，不能穿鞋，因为穿鞋会打滑，赤足是最佳选择。树干是最难攀爬的，一旦爬上树干，扒到树叉攀爬就容易了。我们克服了第一阶段的困难，坐在第一级树叉上小憩，彼此看着对方，心里那个美呀，真是心照不宣啊！我看到他小眼睛在放光，虽然我的眼睛也不大，估计他也看到我的眼睛熠熠生辉，信心满满。 分工：他去东面的鸟窝，我去西面的鸟窝。 径直上去，还是很顺利，没有费啥力气，鸟窝就近在咫尺了。忽然，一只喜鹊噗噗愣愣腾空而起，嘎嘎地叫着飞离鸟巢。吓了我一跳，下意识地紧紧抱住树叉。这时我迟疑了，是上还是下呢？无意中看了一下下面，这一看让我紧张了。原来需要仰视的大人，现在看来是那么的渺小，这是我有生以来占据的最高处。我的心跳加快，仿佛都能听到噗噗的心跳声音。 此时，勇子已经爬到鸟窝的上方了。他兴奋地冲着我喊：“窝里有两个鸟蛋，还是花皮的。你看到了啥呀？笨蛋！咋还没有上去呀？”勇子的呼喊把我从迟疑恐惧中唤醒了，我不能就这么认怂，鼓起勇气，向上攀爬，终于看到了鸟窝里的情景。 当我看到鸟窝里的情景时，真的被吸引了：鸟窝里铺满了草，成椭圆形，在草中有两个黄嘴几乎没有羽毛的小鸟，脖子很细，闭着眼睛，但张着大嘴向天空叽叽地叫着，好像在祈求食物。这情景，我是从来没有见到过的。 忽然，我感觉头皮撕裂般地疼痛，而且感觉羽毛从我的耳边划过，我被灰喜鹊攻击了。疼痛几乎让我掉下树去，我紧紧地搂住树叉不敢松手。我忍着剧痛环顾四周，看到勇子已经把鸟蛋揣入他的背心里开始下撤了。我高声地呼喊勇子：“我这里有两只小鸟！光腚的！”勇子说：“瞎说！鸟都是有羽毛的，哪有光腚的呀？你带下来我看看！”为了证实我没有说谎话，也有那年龄段男孩子的狂野个性，我把两只小鸟也揣进我的背心的后面，以免下树的时候挤压到它们。刚放到背心里的小鸟感觉暖暖的、痒痒的，那感觉不好形容。 然而，事态开始转变了。我和勇子，同时被四只灰喜鹊攻击，它们就像四架战斗机，轮番向我们攻击，还不时地发出嘎嘎的叫声。一只实施攻击后，就在你眼前嘎嘎地叫；另一只则偷偷地运动到你背后，实时隐蔽的攻击。我和勇子陷入困境，我们的身上——四肢、脑袋、肩膀、躯干、腿都受到灰喜鹊尖锐喙的啄咬，不敢动弹一步，只能双手紧紧地抱住树干蜷缩在那里。 这时，树下聚集了一大帮人，他们大声呼喊着，驱赶着灰喜鹊，我好像看到了爸爸的身影。大人们抬着高架梯子，把梯子架到第一级的树杈上，老爸手拿长长的竹竿为我们驱赶着灰喜鹊。得到短暂的喘息之后，我看见勇子已经下撤到一级树叉上并顺利着地了。 这时，老爸的声音在我耳际响起：“好小子！你真棒！快下来，脚一定要踩稳，手要抓紧。别着急，别怕有爸爸在呢！”我以为老爸会严厉地斥责我，出乎预料地受到老爸的表扬和鼓励，此时此刻的害怕、恐惧和怯懦，通通被老爸的鼓励淹没了。 我打开蜷缩的身体，迅速地下撤到了一级树叉。忽然，我眼角的余光感觉到有两个黑影向我俯冲袭来，只见老爸迅速地一把把我揽入怀中。那黑影呼啸而过，狠狠地啄咬在老爸的肩头，我抬头仰望着老爸，只见他眉头紧皱了一下，我知道有多痛，但我没有看到痛楚，反而看到了祥和。 我顺利地着地了，我安全了，一场危机化解了。 我拉着老爸的衣角，想看看被啄咬的伤处。此时，老爸却高高地举起那巨大而厚实的大巴掌，狠狠地落在我的屁股上，我看到老爸的眼圈湿润了。 作者：张晓伟 简心素文“莜麦花开”部落推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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