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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些拣来的东西。舍不得丢掉它们，不是因为它们对我有用，而是因为没有功夫扔掉它们。并且，我还有一个感觉，它们也许会有派上用场的时候。这一感觉安慰了我的舍不得。 它们大多都是我早年拣到的。我记不得我是怎么拣到它们的，也不记得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拣到到它们。也许，那时候，我有拣东西的嗜好和习惯，但我也不是什么都拣，并且，也不是到处都有我可拣的东西。 我不喜欢柔弱无骨的物事，我拣来的那些东西或具有石质或具有木质，并且，全都属于不规则形。那些或方或圆的东西，在我看来，既无品也无样。 我拣拾的那些东西，表达了我那时候的审美观。如今看来，它们有的并不好看，甚至还很丑陋。但在当时，它们让我为之注视的眼神是一样的奇异。这种审美视觉的变化，也属正常，所以，我没有因此把那些如今看起来不好看或者丑陋的东西扔掉。我只觉得，它们的存在，从一个方面表达了我个人历史的真实和光明正大。 我拣到的第一件物品是一块石头。它在离我很远的地方，放射出冰清玉洁的光亮，深深地吸引着我，当我拣它在手时，不知道它是玉石。拿回家，我也没有太把它当回事，像是一个什么玩具一样拿它和几个弟妹们玩。我的那个最小的弟弟可能觉得它太新奇了，就嗫嚅着告诉我父亲：哥哥，有一个宝贝，他不让我玩。我父亲很快过来，看着那块石头，问我是从哪里来的。我说拣来的。“哪儿拣来的？”他接着问。“我不知道那地方。”我说。“不知道？不说实话，看我不收拾你！”我不说话，不知道说什么。“是不是偷的？从哪儿偷的！”“我没有偷，不是偷的。”噼里啪啦，一只鞋子开始在我的脊背上不停地拍击。 这件事以我委屈地编了一个谎话结束。我拣的石头归我所有，因为无处可还，只能如此，我的父亲也不再对我追责。 我妈告诉我那是一块玉石，并说，我爹担心我学坏，才那样对我，其实他很心疼我。 我依然不断地拣拾东西，只是不再和弟妹们分享。每一次拣到什么，我都悄然地保存起来。在与弟妹们玩的时候，我会在心里想着它们，他们只觉得我在和他们一起玩，不知道我是在心里拿着刚拣来的东西和他们玩。有时候，他们觉得我和他们玩得很好，有时候，他们又有些害怕我。可我每次和他们玩都觉得很痛快。 如今，我已不再拣拾东西，不仅如此，我还拒绝拣东西。过去保存的那些石头和木块之类的东西，我时常拿出来摩挲或打磨，有时候，还想着把它们雕刻得更有模样些。这些年，我一直这样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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