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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给妈妈听的话  我不知道该怎么写写我的妈妈，因为写母亲和妈妈的文章太多了，又都是名人名篇，从老革命家朱德，到老文学家老舍，从冰心到贾平凹。我怕玷污了妈妈那颗要强的心，一直不敢提笔，但是我真想写写妈妈，已经十几年了。 妈妈，您在那里还好吗？我相信，您还是那么样的操劳，这是您的习惯，改不了了。但是，我真的希望您不要再那么的要强，因为已经不需要。我们都长大了，在您的哺育下，都不差。您尽可以安下心来，享受无忧无虑的生活了。 我要给妈妈写几句话，了却我这么多年的心愿。 妈妈是个极要强的人，最怕的就是让人看不起。天下的文章写母亲写妈妈的是那么的多，母爱是伟大的，母亲是慈祥的，妈妈们是默默地操劳辛苦着的。这一点，天下的母亲们，我们的妈妈们，是一样的。所以，我觉得这些话不足以说明我的妈妈。 我的妈妈是一个身有残疾的人，一只手和一只脚自小得了病，一只手伸展不直，走路有些跛足。之所以嫁给爸爸，那完全是因为爸爸家里的穷，妈妈从小是在富足的家里长大的，兄妹八人，她最小。 大约舅舅们答应过她，婚后的生活是会受到特殊的照顾的。但是，爸爸不想得到这种照顾，妈妈就随着爸爸的意愿，独立了起来。说真的，我没见过我的舅舅们，当然有各种原因。妈妈，一个极其要强的人，带大了我们五个兄妹。 妈妈的一只手，能干女人们所能干的一切活计。我记得在我十二三岁之前，穿的衣服鞋子都是妈妈一针一线地自己做的。妈妈用膝盖、牙和一只手纳鞋底的镜头，到现在还清晰地刻在我的脑海中。 从小，我们几个兄妹的干净整洁，也是在街坊四邻中很有些名气的，这一点我不是吹牛。可以说，十二三岁之前，我就没见过妈妈睡觉的样子，因为我睡着了，妈妈才开始给我们洗衣缝补，我醒来了，妈妈早已经把饭做好了。小时候，也没见过妈妈和我们一起吃饭的样子，只记得她等全家吃完了，用一只手将剩下的，不管有多少，统统地倒在一个盘子或碗中；在桌子的一角，低下头，一手拿着筷子，她的那一只手是端不起来碗的，呼呼啦啦地很快，连汤带水地吃完。当然，不知道妈妈饱了没有，妈妈吃过饱饭吗？我真的不知道，妈妈从来不说。 但是，妈妈不允许我们在外边做坏事，上学不许不努力。就是和别人打了架，也从不会问为什么，只看对方比我们大还是小，如果比我们大就没事儿了。如果对方小，那就等着妈妈拿髫扫疙瘩打屁股吧，裤子是要自己脱下来的，并且不许哭，只能不住地说：妈妈我错了，下回改。当然，这个挨打的样子，包含在一切犯了错儿之后。过后，妈妈会流着眼泪说：儿子，咱不能让人看不起。 妈妈很会看护小孩儿，爸爸单位同事、街坊们的孩子有了病，都会找到妈妈帮忙。这时候，妈妈很热情，也会很自豪。乃至到现在，我的孙女儿得了病，我都会想：要是妈妈在就好了，妈妈会看看，摸摸，闻闻，然后说，没事儿，吃多了，多喝点水，好好观察着，先别吃药呢。但妈妈不是医生，也不识字，可我很信服她的判断，儿子小的时候妈妈总是这样说，每次都会平安地度过。 妈妈的胆子很大，遇事很有些主意。文革中，爸爸因为当过三年八路军，后来部队打散了，失去了联系，有人以此说爸爸是叛徒，开批斗会。爸爸受不了了，想自杀，妈妈说你到底叛徒了没有，爸爸说没有啊，汉奸带着日本鬼子挨家搜，抓住就用刺刀捅死，我没敢跑回家，所以没死，这不跑到了北京和你结婚了嘛。妈妈就说，那你不能死，你死了就真成叛徒了。家属们组织开批斗会，说妈妈是资本家小姐，要批斗。妈妈坚决不去，说：我没干过坏事，毛主席说出身是不能自己选择的，除非你们打死我，把我抬去。由于妈妈的强硬和坚持，爸爸挺过来了，妈妈自己也没什么事儿。邻居有个大妈，就是去让人家批斗了一回，上吊自杀了，其实她的老伴儿只是个开了间中药铺子的郎中而已。这一点，爸爸很佩服妈妈，街坊们也很佩服妈妈。 妈妈很以我们为她的自豪，即使我们都成了家，妈妈也经常和邻居大妈大婶们说，我的儿子哪个也不敢（不听我的话）。妈妈有四个儿媳妇，个个都和妈妈的关系很好，在我的记忆里，妈妈没和任意一个儿媳妇红过脸。 最逗的一次，是妈妈拿着髫扫疙瘩等着二哥，二哥一进门，就过来打屁股。二哥说：“妈，您轻点，别扭着手，比活比活就行了。”说得一大家子人都笑了，妈妈非常认真地说：“别以为当了厂长，妈就不敢管你了。”二哥连忙说：“能管能管。”原来是二哥和二嫂闹了点别扭，二嫂来说了，妈妈要给儿媳妇做主。 我也因为这样的事儿，被妈妈拿着擀面杖比活过。从那以后，我们两个人吵嘴，先说好不许告家长。 每年过春节，我会提前声明，春节我是一定要回家的，天塌下来也不行，回家让妈妈拿着髫扫疙瘩比活一下，那是最大的乐事儿。乃至小学同学们聚会，竟然有好几个同学拿着这个打趣我，说：小时候和他玩儿，最没劲了，正玩得高兴呢，他那耳朵是立着的，会突然地往家跑，不玩了。这是真的，我们几个不管在哪儿玩，妈妈只要叫谁一声儿，我们都会飞也似地站在她面前。 但是妈妈也很信任我们，上中学时战备紧张，在学校操场看着给解放军准备打草垫子的稻草，我几天几夜不回家，妈妈连一声都不问。 妈妈愿意听我们说国家的事儿，单位的事儿，家里的事儿，最愿意知道的是孙子孙女们的事儿。妈妈没文化，但是很能分清楚事儿。 妈妈已经走了十四年了，那年她八十四岁。 妈妈，您听见我说的话了吗？我们都挺好的，您放心吧。 作者：四蹄生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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