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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母亲

 简心素文 2020-09-27

回忆母亲

 有记忆始,就感到母亲总是病秧秧的样子,据说是生活中得了手脚麻木症,很不好医治。但母亲并没有因自己体弱多病,而减少对子女的关爱。

儿时家境很不好,住的与其说是一间草房,不如说是一间草庵。山墙上留个小门,屋里只有一个老式衣箱,和一张木床,别的就没啥了。晚上母亲总是坐在床上,趁着箱盖上昏暗的煤油灯光给我们兄弟姊妹几个缝补衣服。

那时的布料全是母亲用自己生产的棉花夜以继日地纺成线织成的布,再用线壳(一种山里的果壳)等物,拿到污水坑边,用坑里的污泥坑成灰不灰黑不黑的颜色,缝制而成。当然都是些大裆裤,撅头小棉袄之类的式样。这种衣服新的穿上,总有一种钢锉一样的感觉,拉得身上直起痒痒。至于后来的“洋布料”制服式的衣服,那时别说见,就连听都没听说过。

尽管当时条件很艰苦,但母亲总是用自己勤劳的双手把我们兄弟姊妹几个收拾得干干净净的。

大跃进的年代,那可是个红火的年代,国家提出“赶英国超法国,跑步进入共产主义,全民总动员大办钢铁”的口号,母亲也卷入了这场洪流之中。

那时的人什么也没有,一双筷子一个碗,走到哪就吃到哪,吃饭不用掏钱干活也没工资。父亲是个煤矿工人,常年不在家。母亲带着我和二妹云游四方,挖汞石(一种含铁的红色矿石)砸汞石。当时,住在佛君庙千头猪场刚建成还没启用的猪舍里,白天母亲上工,有时晚上也上工,我和二妹没人照管,就只好在猪舍里玩耍,这在母亲心里是多么无可奈何的事呀!

转眼到了三年自然灾害其间,那时的生活可真是没法说了。村上一条街道一个食堂,一日三餐,以家庭为单位,用一个木桶到食堂去打饭,然后一家人围在一起吃饭。

记得当时是:大人一马瓢饭,孩子只给半马瓢。所谓的饭,就是野菜或干红薯叶再加上一些玉米糁(一碗饭里也很难找到几粒玉米糁)做成,稀得能照见人影。但母亲总是把稠的捞给我们兄妹,尽力让我们吃饱。

那时,每到春节,食堂里大人每人可分五个白面蒸馍,小孩分三个。母亲从来都舍不得吃,而是小心翼翼地装在小竹篮子里,高高地挂在墙上,隔几日取一个给我们。

就这样,在母亲的细心照料下,我们兄弟姊妹几个顺利地渡过了饥荒。而母亲吃了多少苦,挨了多少饿,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啊!

该上学了,尽管母亲是一个目不识丁的农家妇女,但在培养孩子上一点都不含糊。她亲手缝了一个小土布格格书包,把我送到学校交给了一个姓王的女老师,千叮咛万嘱咐的。以后每隔几日总会做一些好吃的,半晌时送到学校,看着我吃完才肯离去,好像总怕我饿着似的。对我的穿戴,母亲也更讲究了。

有一次,母亲不知托何人给我买了一条蓝色的士林布制服裤子。这洋东西在当时可是个稀奇物,由于制服裤子两个胯边各装一个衣袋,被人戏称为“烧鸡腿”裤子。当时,我可高兴极了。穿这样的衣服,可真是破天荒啊!一向穿的都是大裆裤,现在穿上这洋式的裤子,人一下子变得洋气多了,同学们也羡慕得不行。

光荫荏苒,不觉我也为人父了。俗话说“隔辈亲”,这话一点不假,母亲对第三代的关怀一点也不亚于第二代。记得当时老大因奶水不够吃,常常饿得哦哦直叫,我在学校无暇顾及。那时还没有奶粉,母亲只好托人买来些代藕粉之类的东西喂养孩子。后来,又托人买了一些红糖、白糖(这东西当时是凭票供应,很不好买),再让父亲每天从矿上捎回些白面馒头(因为家里很少有白馍),用糖水泡馒头硬是将老大喂得胖胖的。想起那段日子,母亲真是没有为儿孙少操心呀!

岁月跨入了新的世纪,双亲都已是八十开外的耄耋老人了,但要强的他们为不给儿孙们增添麻烦,仍坚持独立生活。不幸的是母亲不慎摔伤了右腿肱骨头,虽去医院,可因年事过高,医生也束手无策,只好保守治疗了。从此,母亲因行动不便而卧床休养。

勤劳一生的母亲,怎么也不愿意在床上静躺。无奈,我只好每天把母亲从床上抱下来,放在沙发上,晚上再照样抱回床上,安顿她休息。这样,一直坚持了九个多月。后来,就干脆和母亲住在一屋,这样,白天我的那个她照顾二老吃喝,晚上由我陪护,直到母亲最后。看到母亲受罪的样子,暗地里不知流过多少眼泪。有时,闻到母亲身上的异味,甚至我的衣服上还流淌着母亲的尿液,却一点没有嫌脏的感觉,反觉能为母亲尽点孝更心安理得。以至母亲走后,内心反而觉得不自然,更空虚,好像没了依靠,没主心骨了。

母亲节之际,谨以此文凭吊我的母亲,愿母亲在地下安息!

也愿天下所有的母亲节日快乐,幸福安康!

2019年5月10日。

 作者:菊花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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