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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怀念所以守望之二： 童年的夫妻窑 “夫妻窑”不是原配，大窑建于民国时期，是本村李姓家族所建，平分时划归集体所有，小窑是1966年合作化时期生产队修建的。 当年的砖窑，是社员们唯一的副业收入。春天来临，冰雪融化，万木复苏，生产队的青壮劳力开始在砖窑拉土、和泥、扣坯，然后上垛晾干。装窑时，男女青年把坯子一摞一摞地背上窑顶，封顶后开始点火，七八天时间后，窑顶加水，红砖变成了蓝砖。水是一担一担地挑上去的，水井是古老的砖砌大口井，井上安装着木斗水车，水车旋转起来吱吱呀呀作响，清水哗哗啦啦流进水坑，姑娘小伙嘻嘻哈哈开着玩笑挑着水桶一步一步艰难地走向窑顶。 那年，我有十来岁，常常和梅一起拿着镰刀背着筐去窑上割草，看大人们扣坯、装窑。有时，我们到小屋偷吃窑上的干粮和地瓜，那时吃起来是那样的解饥解馋。梅长我一岁，只要是割草我们就去窑上，因为那里不但野草多，而且有一种诱人的恐惧感吸引着我们。盛夏雨季来临，砖窑就停止了工作，木斗水车也停止了嘎嘎的转动声，窑周围一片凄凉。窑洞子里黑黑的，下面有许多鸟的粪便，窑腹里空空的，小心翼翼地进去探着头大喊一声，窑内回音袅袅。 窑顶上的杂草缝隙里藏着许许多多的蛇，我只要看到蛇背起筐拉上梅撒腿就跑。有一次和梅一起从窑坡上往下坐滑梯，屁股下坐一块砖脚蹬一块砖滑行时砖从屁股下移出，于是母亲做的新裤子就露了腚，笑得梅前迎后合，而我羞得脸通红，哭笑不得，背起草筐挡住屁股怏怏地回家，梅跟在后面偷偷笑我。 夫妻窑周围长满了各种各样的杂草，碧绿而茂盛。割草时很怕遇见蛇，于是就把镰刀抡圆了胳膊砍，为了赶走草丛的蛇。嘴里还常常唱着母亲教的歌为自己壮胆：“小白菜呀黄又黄呀！从小没有爹和娘啊……”每当唱到这里就不唱了，因为总怕自己失去了爹和娘。 夏季田野里高高的青纱帐挡住了儿时矮矮的视线，走在乡间路上总有一种闷热压抑的感觉，只有登上这小山似的砖窑才能把青纱帐深深地踩在脚下，一望无垠的田野才会尽收眼底。可以看到远处的白杨树和树后面炊烟袅袅的村落，可以看到路边的打麦场和大跺大跺的麦秸，还有辘轳上雄鸡打鸣，还有麦垛下鸡群在不紧不慢地啄食。我们常常站在窑顶上，叉着腰，唱革命样板戏《沙家浜》《智取威虎山》。有时，从小屋里拿来煤油灯笼举过头顶唱《红灯记》，我装李玉和，梅扮铁梅；或者学《智取威虎山》，我唱李勇奇，梅唱小常宝……梅聪明脑筋转得快，当戏里要喊爹时她不喊她就哼一声。梅功课很好，我经常抄她的作业。开始我俩同班，后来我因生病留级过两次，我初中毕业时她高考结束，梅没有幸运地考上大学，我找他借书时她告诉我她要嫁人了，我有些惊讶，她说她心里有苦说不出……梅远嫁了他乡，结婚时我帮她拉的嫁妆，出嫁的前一天梅哭得很伤心…… 夫妻窑在1983年被一位老人开了荒，人们纷纷拉窑上的渣子土垫了房基地，一年时间夷为平地。开荒时老人挖出了一个蛇洞，他把一筐一筐的蛇背走深埋了，在那里种了大片的梨树。 我每次走到那里，都情不自禁地停下来，呆呆地站一会儿，努力回想那座儿时的大山，那座夫妻窑，想起在窑上和梅一起唱戏割草的情景…… 老人把大山移走了，夫妻窑永远留在了我的心里。 怀念夫妻窑，怀念木斗水车吱吱嘎嘎的歌声，怀念在夫妻窑上度过的天真无邪、无忧无虑的童年时代…… 作者：守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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