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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虽不杀伯仁,伯仁由我而死(资治通鉴卷九十二之四)

 德昌馆 2020-09-27

  晋元皇帝永昌元年(壬午,公元三二二年)。以前的权臣一般以直接控制皇帝为目标,但东晋的权臣做法比较奇怪,王敦攻入建康后,并不去派兵掌控皇帝,结果皇帝和大臣们也搞不清王敦到底要干什么。

  晋元帝司马睿等不急了,他召见周顗,问他道:“这次事件后,二宫并没有受到冲击,大家也都平安无事,这是否表明大将军王敦就如他原来说的那样只是清君侧呢?(近日大事,二宫无恙,诸人平安,大将军固副所望邪?)”周顗回答说:“两宫的情况确实象您说的那样没什么事情,但我们这些人有没有事还不好说呢。(二宫的情况,固然与陛下所说的相符,至于我们这些人的遭遇怎样,现在还未可知。)”

  护军长史郝嘏等人劝周顗l暂时避避王敦,周顗拒绝了他的建议,说道:“我既然备位大臣,在朝廷衰败的时候,难道能够蛰伏草野以求活命,或者逃到胡、越这些蛮夷之地吗?(吾备位大臣,朝廷丧败,宁可复草间求活,外投胡、越邪!)”

  王敦的参军吕猗,曾经做过尚书郎,这个人奸猾谄谀,戴渊当时任尚书,是他的长官,戴渊憎恶他的为人,因而得罪了他。吕猗这时成了胜利者,他劝王敦说:“周顗、戴渊都有很高的名望,足以盅惑士众,最近他们的言谈举止也豪无尊重的意思,您现在不除掉他们,恐怕他们将来一定会有所举动让您再清君侧。(周顗、戴渊,皆有高名,足以惑众,近者之言,曾无怍色,公不除之,恐必有再举之忧。)”王敦一直以来就忌妒他们两人的才能,心中颇以为然,于是他不动声色地询问王导说:“周顗和戴渊两个人,是当前天下的名士,他们担任三公之位是无疑的了。(周、戴南北之望,当登三司无疑也。)”

  之前,王敦刚刚起兵的时候,王导作为王敦的亲族,将要受到朝廷的处罚,当时王导向周顗请求,请他在皇帝面前替自己说情。虽然周顗确实向司马睿上了表章求情,但他对王导却表现的漠不关心的样子,结果王导以为周顗没有替自己说话。

  由于这个原因,王导心里再生周顗的气,就不置可否。王敦又问道:“如果不用为三公,那让他们担任尚书令和仆射的职位如何呢?(若不三司,止应令仆邪?)”王导又不回答。王敦说:“如果也不合适,那就该处死他们俩!(若不尔,正当诛尔!)”王导还是不回答。王敦见王导没有反对,就在丙子(二十三日)派部将陈郡人邓岳拘捕了周顗和戴渊。

  此前,王敦对自己的幕僚谢鲲说:我将任用周顗为尚书令,任命戴渊为仆射。(吾当以周伯仁为尚书令,戴若思为仆射。)”这天,王敦又问谢鲲说:“近来民情如何?(近来人情何如?)”谢鲲说:“明公的举动虽然是想保全国家社稷的稳定,但民间的议论却没能理解您的大义。如果您真能举用周顗和戴渊,那么民众的心就安定了。(明公之举,虽欲大存社稷,然悠悠之言,实未达高义。若果能举用周、戴,则群情贴然矣!)”王敦一听就发怒了,说:“你这话粗疏不察,这两个人名不符实,已被我收捕了。(君粗疏邪!二子不相当,吾已收之矣!)”谢鲲听说后一下就呆了。

  参军王峤劝谏道:“‘济济多士,文王以宁’,怎么能诛杀名士呢!(‘济济多士,文王以宁。’奈何戮诸名士!)”王敦见下属在自己已下决定之后还在发表反对意见,勃然大怒,下令将王峤斩首,众人中没有一个敢出言相救。谢鲲说:“明公干大事,不枉杀一个人。现在王峤因进言献策不合您的意旨,您就要杀他,难道不是有点过分了吗?(明公举大事,不戮一人。峤以献替忤旨,便以衅鼓,不亦过乎!)”王敦这才放了王峤,贬职为领军长史。王峤是王浑的族孙。

  周顗被抓捕后,经过太庙,大声说:“贼臣王敦,你颠覆国家社稷,胡乱杀害忠臣,神祗显灵,很快就会杀死你的!(贼臣王敦,倾覆社稷,枉杀忠臣。神祇有灵,当速杀之!)”抓捕他的人用戟戳破他的嘴,血一直流到脚后跟,周顗仍然和没事一样,旁边看的人都为他流泪。最终,周顗和戴渊一起在石头城南门之外被处死。

  后来,王导整理宫内的档案,见到周顗写的为自己开罪的表章,他手执表章哭着说:“我虽然没有亲手杀死周伯仁,但周伯仁却因为我没有为他求情而死,我对不起我的好朋友啊!(吾虽不杀伯仁,伯仁由我而死,幽冥之中,负此良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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