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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雎入秦(资治通鉴卷五之三)

 德昌馆 2020-09-27

  范雎是战国时期魏国人。当范雎还在魏国的时候,有一次他随魏中大夫须贾出使齐国,齐襄王听说范雎能言善辩,就私下赠给他金子及酒食。齐王对范雎另眼相待的事情给须贾知道了,须贾以为范雎是因为向齐国透露了魏国的秘密,因而得到齐王的赏赐。回国后,须贾便向魏国宰相魏齐告发了范雎。

  魏齐听后十分震怒,下令对范雎严加拷打,直打得范雎折断了肋骨,脱落了牙齿。范雎眼看自己活不了了,就只好装死。魏齐见范雎已死,就让人把他的尸体用竹席卷起来,抛到厕所边,还让醉酒的宾客向他身上溺尿,以惩戒后人不得妄言。范雎其实并没有死,他悄悄地对看守说:“如果你能放我出去,我必有重谢。(能出我,我必有厚谢。)”看守于是去向魏齐请示把席中死人抛尸,魏齐当时正喝醉了酒,便说:“可以。(可矣。)”范雎这才得以脱身。事后魏齐后悔了,又派人去找范雎的尸体。魏国人郑安平把范雎藏匿起来,改换姓名叫张禄,这才躲过一劫。

  过了一段时间,在秦国担任谒者之职的王稽出使魏国。范雎得知这一消息,就深夜前去求见王稽。王稽把他暗中装上车,一起带回了秦国,推荐给秦王。 到了秦国之后,秦昭王在离宫召见了范雎。范雎假装不识道路走入宫中巷道。秦昭王乘轿舆前来,宦官怒声驱赶范雎说:“大王来了!(王至。)”范雎故意说道:“秦国哪里有大王,秦国只有王太后和穰侯而已!(秦安得王!秦独有太后、穰侯耳!)”秦昭王听见了范雎的几句话,知道他有深意,便屏退左右随从,跪坐下来向他求教道:“先生有什么要指教我的?(先生何以幸教寡人?)”范雎回答:“是的是的。(唯唯。)”秦王如此问了三次,范雎也如此回答了三次。 秦昭王又说:“先生难道是不愿对我有所赐教吗?(先生卒不幸教寡人邪?)”范雎这才说:“我哪里敢呢!我只不过是一个流亡在外的人,和大王您没有什么深的交往;然而我想向您陈述的又都是纠正您失误的大事,关系到您的骨肉亲人,我即使愿意一效愚忠却还不知大王您的真心,所以大王连问三次我都不敢回答。我知道今天在您面前说出了这些话,明天就有被处死的危险,但我还是不敢回避。死,是人人都无法逃避的,但如果我的死能对秦国有所裨益,这就是我最大的愿望了。我只怕我被处死之后,天下的贤士都闭口不言,裹足不前,不再投奔秦国为秦国效力了。(非敢然也!臣,羁旅之臣也,交疏于王;而所愿陈者皆匡君之事。处人骨肉之间,愿效愚忠而未知王之心也,此所以王三问而不敢对者也。臣知今日言之于前,明日伏诛于后,然臣不敢避也。且死者,人之所必不免也,苟可以少有补于秦而死,此臣之所大愿也。独恐臣死之后,天下杜口裹足,莫肯乡秦耳!)”

  秦昭王听他这么说,就长跪起来说:“先生您这是什么话啊!今天我能见到先生,是老天爷认为我混浊,为了保存秦国的祖业宗庙而把您赐给我的。所以无论事情大小,上及王太后,下至大臣,都希望您能一一对我指教,请不要再怀疑我的真心了!(先生,是何言也!今者寡人得见先生,是天以寡人溷先生,而存先王之宗庙也。事无大小,上及太后,下至大臣,愿先生悉以教寡人,无疑寡人也!)”范雎于是向秦昭王下拜,秦昭王也急忙回礼。这时,范雎才说道:“以秦国的强大,士卒的勇猛,对付中原各国,就好比用韩卢那样的猛犬去追击跛脚兔子。然而秦国却坐守关外十五年,不敢派兵出击崤山以东,这不但是穰侯魏冉没有忠心为秦国谋划,同时也是大王您的方针有所失误啊。(以秦国之大,士卒之勇,以治诸侯,譬若走韩卢而博蹇兔也。而闭关十五年,不敢窥兵于山东者,是穰侯为秦谋不忠,而大王之计亦有所失也。)”秦昭又长跪着说:“我想知道我错在何处!(寡人愿闻失计!)”

  然而秦王左右随从有不少人还在旁边侧耳偷听,范雎不敢提及内政,便先说到外事,以看秦昭王兴趣所在。于是他说:“穰侯越过韩国、魏国去进攻齐国的刚、寿两地,这可不是好策略。当年齐王向南进攻楚国,破军杀将,开辟千里土地,而最后齐国连一尺一寸领土也未能得到,难道是他不想要土地吗?实在是因为地理形势所限而无法占有啊。结果各国看到齐国征战疲劳,便起兵共同攻打齐国,大破齐军,使齐国几乎亡国。这个结局就是因为当时齐国攻打楚国却使好处落到韩、魏两国手中。现在大王您不如采取远交而近攻的方针,得一寸地就是大王您的一寸,得一尺地就是大王您的一尺。魏、韩两国位于中原,是天下的中枢所在。大王如果想称霸,必须接近中原之地控制天下枢纽,以威逼楚国、赵国,楚国强就支持赵国,赵国强则支持楚国,楚国、赵国一旦归附您,齐国就惊慌失措了。齐国再归附您,韩国、魏国便是秦国掌中之物了。(夫穰侯越韩、魏而攻齐刚、寿,非计也。齐湣王南攻楚,破军杀将,再辟地千里,而齐尺寸之地无得焉者,岂不欲得地哉?形势不能有也。诸侯见齐之罢敝,起兵而伐齐,大破之,齐几于亡,以其伐楚而肥韩、魏也。今王不如远交而近攻,得寸则王之寸也,得尺亦王之尺也。今夫韩、魏,中国之处,而天下之枢也。王若欲霸,必亲中国以为天下枢,以威楚、赵,楚强则附赵,赵强则附楚,楚、赵皆附,齐必惧矣,齐附则韩、魏因可虏也。)”

  秦昭王听了范雎的分析,不禁叫好。于是秦王以范睢为客卿,作为参谋,和他商议秦国的军国大事。

  能忍常人所不能忍,故能成大事,范雎逃离魏国就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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