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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的书法理论,内容涉及面广,奠定了对后世影响极大的书学基础

 回归9480 2020-09-29

文字的使用从“巫史”祭祀占卜范畴脱离开来,史掌天官,亦掌文书,文字从创造出来就有其书写的规定性,定笔环中而书。《周礼》载“保氏掌养国子,教之六书,太史以试学童”,周秦之际以文书治天下,秦建立“书同文字”,汉字的字体古文字系统发展演变为今文字系统,由篆而隶而草而楷,这其中最主要的推动力正是手写的实践活动,其中重要的群体便是作为早期掌握文字应用的史官群体,他们是笔法的创造者者,也是笔法的推动者和发展者。

翰墨之道生焉

笔法历来都是高深莫测的,笼罩着神秘色彩,一如传说中的武林秘籍,似乎一但得到就会功力倍增。因其神秘,常人难以见到,又加上不少人故弄玄虚,所以常令人疑而难信。但据历代典籍记载,自古以来,笔法一直便是私下通过师徒亲授的方式秘传,得笔法者即能迅速登堂入室,领略书法真谛。当然也有人对此持怀疑态度,但是对于古人留下来的书论,我们应该选择相信,否则便难以持古之道,以御今之有。假如一朝不能通会,就否认笔法的存在,这是很不负责任的态度,也会对传承文化造成阻碍。

文字由仓颉所造,被巫史们用于人神沟通和记录重要事件,而且相关文字的书写有其规定性。虽然这些文字在审美上并不能与后世的书法相比拟,但其书写的演变是伴随着书体的演变的。史官在先秦时期基本是家传的,史官“教学童以授六艺”、“掌达书名于四方”,文字的职掌与书写依存于礼制,依靠国家之政治力量加以规范与操控,使之自成体系的。《礼记》云:“史载笔,士载言。”左史记言,右史记事。史官在先秦社会是文化传承的主要群体,他们不仅是历史的记录者,也是文诰、法令的起草者,还是典籍的保管者,负有文化传承之责,早期的而典籍皆出自史官之手,如老子是“周守藏室之史也”,著《道德经》,春秋以降,官学下移,私学兴起,师徒授受和父子相传,百家争鸣,著书立说普遍出现,如《史记》中常载“某某皆著书,传于后世,学者多有”。

秦汉郡县制的推行,各级地方政府都需要大量的掾史,所以秦汉都有史学僮的教育,国家对书写风格的规范与考课,使文字书写更加规范,需要“讽籀书”,习“八体六书”。

秦汉掾史需精熟文字、书法和实用文章,在他们日常文书行政的工作中,渐渐形成一种审美的情趣,书写形制、简册编联方式、缮写的审美取向都对书法理论的形成奠定了一定的基础,使书法很快得到社会的广泛认可。在书法的发展过程中,可以说是“史”官集体对书法理论的形成作出了极为关键的贡献,文献所载“善史书”现象,说明社会从上到下对“史”“的兴趣和关注,作为最高统治者的皇帝,如汉元帝本人就“多才艺,善史书”。创章草的史游,是元帝时的黄门令史。两汉时期还涌现出很多善书的人,如西汉的陈遵,曾任大司徒掾史,《汉书》记载,“性善书,与人尺牍,主皆藏弆以为荣”。东汉时期的书家有曹喜、杜操、崔瑗、蔡邕等人,如书写第一篇书论的《草势》的崔瑗,《后汉书》记载其曾任故度辽将军掾史、 大将军掾史。蔡邕,曾任司徒掾史,《后汉书》记载,熹平四年“奏求正定六经文字。灵帝许之,邕乃自书于碑,使公镌刻立于太学门外。于是后儒晚学,咸取正焉。及碑始立,其观视及摹写者,车乘日千余辆,填塞街陌”。

书写最初只是出于实用,汉武帝时推行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很多儒生走入官府,掾史与儒士融合,书写追求艺术的倾向开始显现。随着一些文人士大夫加入,许多贵族士人开始耽玩于点画之神韵,加上皇帝及后宫的推波助澜,从西汉初的掾史文法吏,到东汉晚期后的儒吏,经过四百多年的书写实践,掾史不仅使书法的创作主体得到扩展,也使得书法理论逐渐建立起来,书法体系也由此发展起来,并以多种形式得到很好的延续,促进了真正意义上“书法”的出现。

世家大族的加入

东汉时期,统治者尊崇儒术,大力兴办文化、艺术、教育事业,“四海之内,学校如林,庠序盈门,献酬交错,俎豆莘莘,下舞上歌,蹈德咏仁。”其时,书法发展迎来了辉煌时期,被列为官吏考试标准之一,刺激了人们对书法的学习。光武帝之后,东汉诸多皇帝好学善书,使得习书之风遍及全国。

东汉初朱浮谏言光武帝宽待旧吏时说:“大汉之兴,亦累功效,吏皆积久,养老于官,至名子孙,因为氏姓。”世族的加强,于西汉中晚期己经明朗,到东汉末期日益加剧,最终导致了魏晋的门阀政治。汉代掾史艺术创造才能的培养、创作能力的展现,以及群体的形成、风气的互相感染,既是这个进程的需要,也是这个进程的产物。他们或受父祖师长的启蒙与扶持,或承姻亲友朋的推崇与举荐,在成长为博学才艺之士后,又带动家族文化的传承,促成地方经艺的繁盛,艺术世家便由此形成。见载于史籍的一些才艺世家,可以反映出家族成员才艺传承和创作的历时性变化,比如东汉时期扶风班氏、琢郡崔氏、敦煌张氏,赵壹的《非草书》抨击社会沉溺于草书的风尚,尖锐激烈,但不能阻止草书审美在全社会所造成的燎原之势。

随着书法的发展变革,隶书,草书、楷书、行书等书体也随即出现,并在具体的笔法和形体结构上有了重大的突破,一方面是融入了一些隶书的偏旁和结构,字形整体扁方,另一方面则是笔画盘曲成装饰性极强的艺术形态,成为现实中重要场合内使用的书体,而不仅仅只作为实用性的手写书体。东汉时期,丰碑巨制大量涌现,正文多用隶书,碑额多用篆书。在用日常手写书体完成的简牍、墓石题记、墨书砖文中,带有楷书特征的用笔和结构开始出现,这些都预示着新书体的诞生。

汉晋以降,由于社会与政治状况的变化,传统的皇权中衰,政治、经济乃至文化的大一统局面被打破。昔日的京都失去了文化中心的地位,学术文化中心逐步下移到地方,自汉代以来思想文化上的“大一统”局面被改变,各地区的社会与文化一度获得了相对独立发展的条件。这一时期,世家大族作为时代的宠儿活跃在历史的舞台上,他们把持朝政,控制经济,甚至垄断文化。

曹魏的九品中正制开启了一个地主贵族的时代,许多在汉代积累了经济实力或大量土地的商人、地主阶层得以在制度的认可下挤进了政治权力范围,这种局面历经司马氏的支持而形成典型的士族门阀政治。

九品中正制是从官府任职官员中选拔贤能有识见者,按其本人籍贯担任本州郡的中正,负责考察本州郡士人的品行,根据家世和品行定分为九品,官府依据其品定授予官职。由于担任中正者皆为世家大族之人,因此九品中正制的实行,使世族获得评定人品、控制入仕的特权,形成公门有公、卿门有卿,上品无寒门、下品无世族的局面,并由此产生世族豪门的特权阶层。

在政治、文化资源聚拢于地方世家大族的情况下,家族成员个人才艺的培养和社会声誉的获得,便具有先天的优势,宗亲友朋的请托举荐也更容易发生。

门第中人最重要的品行,一是孝友之内行,表现为良好的家风;二是能够具有文史学业之修养,表现为家学,两者共同组成家教。书法是当时士人最基本的修养,也是家学的基本组成部分。由于在政权迭变过程中,官学荒废,门阀世族家学成为文化传承最重要的方式,同官宦世家一起产生的还有书法世家。最具代表性的,从曹魏时期的卫觊到卫瓘,再到西晋时期的卫恒祖孙三代,都是高官和书法名家。卫恒的族妹卫铄,即卫夫人,嫁江夏李矩,西晋败亡之后南渡,将书法传授给王羲之,对开创东晋书法新风起到了奠基性的作用。

书论的出现

魏晋南北朝时期是书法艺术走向独立和自觉,体现艺术本体意识的过程中的一个重要的分水岭,产生了第一批最早觉醒的书法家群体,为书法理论的出现创造了有利的条件,书法的赏评和鉴藏渐成社会时尚,逐渐形成一套完整的理论和实践体系。

这一时期,朝野上下尚艺之风尤为炽热,帝王臣子对新书风趋之若鹜,草、行、楷书各体演进日渐成熟,书法已成为一门学问,时人称之“书学”。由于政务日繁,从事书写的官吏也逐渐多了起来,“令史”、“侍书”、“书学博士”、“中书舍人”等官职得以建立,从事书写的官吏系统较之汉代明显更为发达,因书入仕的例子也屡见不鲜。

书法在世家大族中的广泛传播,在魏晋时达到髙峰。世家大族属性的意义在于,一方面,它表明了书法作为一种自觉的艺术,得到广泛的欢迎,并且地位显赫。另一方面,书法步入第一个自觉期和繁荣期,士人交流的频繁也带来了对文字更大的需求量。在这个时代,书法既是个人修身养性的技艺,也是一种宣泄情感的方式。

大量世家大族及达官显贵的参与,促使书法理论著述陆续问世,并逐渐形成一门“书学”。这些理论著述包含书法艺术的理论,书法家技法的心得,还有欣赏批评等等。东汉崔瑗《草书势》首创用“法象”原则探讨书法现象,揭示了书法之“势”的含义,包含了对书法艺术本质构成要素的理解。在探索书法艺术本质、提出批评方式、创建批评标准等方面给后世书法理论起到了奠基的作用,以史传、文学、汉字论等形态开启书法理论之源。

这个时期出现了一批书法理论方面的文章,流传下来的有蔡邕的《书论》、《笔论》、《九势》等,卫恒的《四体书势》,索靖的《草书势》,成公绥的《隶书体》,卫铄(卫夫人)的《笔阵图》,王羲之的《题卫夫人笔阵图后》、《书论》、《笔势说十二章》等。这些书论理论,内容涉及面广,文字简短而意蕴深长,既有对各种书体的深刻剖析,又有对基本笔画的形象描述,各家理论一起,奠定了对后世影响极大的书学基础。书法发展到这个时期,正如张怀瓘《文字论》所云“其后能者,加之以玄妙,故有翰墨之道生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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