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乐峰（烽）

         

杨森翔

    唐代诗歌是中国文学的瑰宝。唐代灵州又是朔方军镇驻地，“自肃代以来，朔方军输王室，功高天下”。因此，唐诗对“功高天下”的灵州多有反映。最有名的一首，就是李益的《夜上受降城闻笛》。

     李益是中唐最有才华的诗人之一。其边塞诗尤其有名。他的《夜上受降城闻笛》云：“回乐峰前沙似雪，受降城外月如霜。不知何处吹芦管，一夜征人尽望乡。”这首诗是千古名篇，被明人胡应麟誉为“中唐绝句之冠”。这首诗的意境优美，格调高古。诗人在明月之夜，登上受降城的城头，向远处眺望，遥见回乐峰前的沙漠如同白雪，近看受降城外的旷野，月光如霜。从远处飘来的笛声，如泣如诉，引起了军中戊卒的一片乡情……

李益诗中的“回乐峰”也有写作“回乐烽”的。“峰”就是回乐县（古灵州、今吴忠）西南的山峰，即今牛首山；“烽”就是回乐县咐近的烽火台。这都不难理解。关键是“受降城”，过去有人把它解释为唐景云二年（711年）张仁愿筑于“河北”的“三受降城”。如果是那样，距“回乐峰（烽）”就太远了。

据《元和郡县图志》载：“东受降城在朔州北三百五十里，本汉定襄郡之盛乐县也。”即今内蒙古自治区土默特右旗。“中受降城，本秦九原地。汉武帝元朔二年更名五原。”即今内蒙古自治区五原县境内。“西受降城在丰州西北八十里。盖汉朔方郡地，临河县故理也。”即今内蒙古自治区临河县境内。《元和郡县图志》是唐人李吉甫所撰，成书于唐宪宗元和八年（813年），是一部很权威的历史地理名著，记载翔实准确。显然，这里的“受降城”不可能与“回乐峰（烽）”连在一起。

实际上，这首诗中的“受降城”就是回乐县、古灵州，即今天的吴忠。据《嘉靖宁夏新志》卷三，灵州守御千户所条下云：“汉惠帝四年置州县，属北地郡。……大业初，置灵武郡。唐武德元年，改灵州，即回乐峰也。开元中，以州为朔方节度”。

    请注意：这段文字说“灵州”即“回乐峰”。因此，细味李益诗中的“回乐峰前”与“受降城外”指的就是灵州城。李益在唐代宗大历十年（775年）至唐德宗建中三年（782年）之向，曾两度到过朔方，他在《从军有苦乐行》中有句云：“秉笔参帷幕，从军至朔方”。因此，他是来过灵州（回乐，今吴忠）的。

    李益还有一首《暮过回乐烽》的诗：“烽火高飞百尺台，黄昏遥自渍西来。昔时征战回应乐，今日从军乐未回。”这首诗写的是回乐县前的烽火台，与前诗不同，格调高昂，表现的是戍边将士高涨的爱国热情和豪迈的乐观主义精神。而且，在表现手法上，巧妙地运用了对比和回文，对表现“曲折环绕”的“回乐”主题，起到了无可替代的作用。

    灵州又为什么叫受降城呢？这是因为，唐贞观二十年（646年）九月，唐太宗李世民曾在灵州举行受降大典。《旧唐书.太宗本纪》说：“秋八月已巳，幸灵州。庚午，次泾阳顿。铁勒回纥、拔野古、同罗、仆骨、多滥葛、思结、阿跌、契宓、跌结、浑、解薛等十一姓各遣使朝贡，奏称：延陀可汗不事大国，部落鸟散，不知所之。奴等各有分地，不能逐延陀去，归命天子，乞置汉官。”“九月甲辰，铁勒诸部落俟行、颉利发等遣使相继而至灵州者数千人，来贡方物，因请置吏，咸请至尊为可汗。于是北荒悉平，为五言诗勒石以序其事。” 根据史料记载，这段历史经过是这样的：隋末唐初，我国西北边疆聚居着突厥、回纥、铁勒、薛延等十余个少数民族部族，他们之间长期互相争斗，给唐帝国边地带来不稳定因素。唐太宗李世民即位的第三年（629年），便下令灵州大都督总管王道宗等分数路大举出击突厥。突厥颔利部或降附于唐，或投奔薛延陀。645年，唐军又在贺兰山北部大败薛延陀。王维诗云：“贺兰山下阵如云，羽檄交驰日夕闻。”唐军的军事行动取得了胜利，其它少数民族纷纷归附。唐太宗初以新兴公主许嫁薛延陀，后来又想悔婚，便亲自到灵州想找个借口与之绝婚。恰逢薛延陀国破被杀，其余部众都拥立咄摩支当可汗，而且派使者向唐太宗上表，请同意他们居住在郁督军山之北。唐太宗到灵州后，派大将李世勣到郁督军山，咄摩支归降。回纥等十一姓都派人来请求归附。于是，唐太宗大喜，接受了他们的归附，还作了一首五言诗：“雪耻酬百王，除凶报千古。昔乘匹马去，今驱万乘来。近日毛虽暖，闻弦心已惊。”并令人勒石立于灵州，以记其功。

唐太宗驻跸灵州时，还写了一首《饮马长城窟行》诗，抒发了他这次出征不战而胜的喜悦。诗云：“塞外悲风切，交河冰已结。瀚海百重波，阴山千里雪。回戌苍峰火，层峦引高节。悠悠卷旆旌，饮马出长城。塞沙连骑迹，朔吹断边声。胡尘清玉塞，羌笛韵金钲。绝漠干戈揖，车徒振原隰。都尉反龙堆，将军旋马邑。扬麾氛雾静，纪石功名立。荒裔一戎衣，灵台凯歌入。”

“纪石功名立”指灵州受降事，“灵台凯歌入”纪唐军高奏凯歌进入灵州城的盛况。

这就是灵州又叫“受降城”的来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