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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杨树下》 作者:刘善民

 古城文化界 2020-09-30

《白杨树下》 



作者:刘善民

不知从何时起,人们喜欢拿树说事。从叶写到根,从树皮写到年轮,从幼苗写到沧桑,一树自然的枝杈挂满了情感和道理。长成了思想树,哲学树,爱情树,闪耀着佛光的树。
记忆深处也有一棵树,一棵普通的白杨树。粗壮茂盛,大气端庄,挺立在生产队场院北面的土堤上。土堤是滹沱河改道前的护村堤,与北大堤平行,随着河道西甩向南,此堤作用消减了,人们开始挖掘取土,土埝断断续续,或被夷为平地,树就长在残存的土坡上。老人们说,这是当年防洪时种下的,是仅存的一棵。虽然我们这一带不缺少杨柳,但此树枝繁叶茂,且沾了老堤的土壤,自然被人们另眼相看。喜欢在这里歇地头、吸旱烟、派工、开会。树北面的一方地是队上的保命田,近水好肥都用在这里。钟声一响,大家都聚在树下,悉听队长分附。老杨树见证过鼓足干劲,力争上游,也见证过劳动竟赛的火热场面。

但老树也洞察了生活的另一面。上世纪七十年代末,社员到队上参加劳动,出现了“混工”的说法(当时,青壮劳力出一天工能挣一个工,合人民币几毛钱)。听到上工的钟声,先要在树荫下懒样样地抽一锅地头烟,有人随身带来了牛子牌(一种赌博的工具)、扑克,开始拱小牛、拱猪。女人们有的纳鞋底儿,有的织毛衣,也有的眯着眼睛睡大觉。我当年高考落榜,也曾到生产队“混工”,但既不会拱牛,也不会拱猪,属于另类。有人从北京捎来一本刚出版的小说《生活的路》,反映知青生活的,忘记了作者是谁。正好靠在杨树上读小说。记得一次有位拾粪的老人从此路过,扯着嗓子喊:晒着啦,晒着啦!人们便动了动地方,依然拱牛。
树荫大,乘凉的人就多。有句话叫桃李不言,下自成蹊。没想到一棵普通的老杨树下也人来不断。生产队议事在这里;闲话谣传在这里;哄孩子的老太太也常常一手领孙子,一手牵羊,让孩子在树下玩土,羊在旁边啃草,“革命生产两不误”。麦子上场的季节,在场院的社员们常在树下放一桶井水,渴了就蹲下身子,吹掉扬场落进的麦糠,大口大口地喝一气。有些冒失的小伙子,只顾喝水,脸和鼻子都蘸在水里,老人们就会在其屁股上打一把掌,轮到自己,照喝不误;白杨树临着大道,做买卖过路的外村人,也时常在此逗留喝水,寻人问路,说笑如归。
傍晚,太阳从远方照射过来,将老树染成金黄,晚风摇动着树梢,象音乐,又似掌声。此时的白杨树就是一位神圣的老者,居高临下,手捻胡须,历数村庄的过往。
麻雀在这里集结,它们晚上要住在这里。三一群两一伙,先在附近的庄稼上、草丛里逗留观望,等人慢慢退去,周边清静了,才试探性地落在树上。到晚上,满树都是麻雀。估计这和濒临的场院有关。麻雀们也懂得近水楼台先得月的道理。它们选择了这块风水宝地,也经历过一次天灾。一个夏日的晚上,突如其来的狂风暴雨成为鸟群的灭顶之灾。次日早晨,看场的老头足足捡了两大筛子。
自然界千变万化,那些人事鸟事谁能说得清?
1985年秋,我告别军旅生涯复员回家,发现老树还在,只是由于人们在其周围过多取土,根部形成一个圆型的土台。我攀上土台,顺滹河古道向东瞭望,是吕汉码头的方向。记得儿时的夜晚,每在这里眺望,朦胧中总有几盏灯火,老人们说,那是南吕汉村,多数都搬到堤北,就剩下几户。时光荏苒,目前已是一片绿洲。
一个烧香的老奶奶问我 ,土台上的老树像什么?我说像酒杯,土台是座,树身是杯腿儿,树茂上方是平的,酷似。他摇摇头说,那是你们酒人的眼光,我看像个香炉,说完哈哈大笑。当然都是玩笑话……
玩笑归玩笑,天长日久,沉淀在我的记忆里,挥之不去。

刘善民,1963年10月出生,河北饶阳人,曾在原沧州军分区独立营、沧州武警支队服役,之后在饶阳县委机关、乡镇工作。现在衡水某事业单位供职,喜诗文,作品散见于各级报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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