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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官小艺 六月的雨，从童年下到少年，顺着时光长河一路向远方。 十多年过去了，我还是会在梦里看见小时候的调皮捣蛋，常常在梦里傻笑，让舍友看见还会一个劲地追问梦见啥好吃的了。我说我梦见小时候了，他们说你小时候难道是一盘牛肉面啊，梦见还流口水。而每当梦见老安时，就什么也不记得，只是，曾经记得。 那时候还是新世纪年份，光景不好，学校建在很高的台阶上，每当一下雨村里很多乡亲就会跑来避雨，好像其他地方都被大雨冲走只有这里保存完好似的。教我的老师叫安炅臣，乡亲们叫老安，我们当然也叫老安，听父亲说老安只上了高中，那个年代教师匮缺，上级为了教育就让这些高学历的学生安排教科，一教就是二十几年。他教的数学语文品德，看起来好像门门精通，其实是老师太少没有办法。我三年级，他带的我的语文课，教的不错，以至于现在面对一本小说都没有生僻字，他不打人却能骂人，骂的让学生不敢抬头，因为一抬头就会被老安的唾沫星子溅一脸。后来乡村学校被教育局撤了，全部师生转到了镇上的小学里，松下小学，听起来像一个日本学校，不过在这里的三年真的留下了很多难以抹去的东西，即使是唾沫星子。 松下的老师多，老安被安排带语文课，还带我，四年级。平时在学校里走走好像唯有老安年龄最大了，每个老师遇见老安都会主动打招呼，有一次见到公示栏上老安的头像下还有“高级教师”的标签。老安确实是老了，快五十岁了，头上的白发已经清晰可见，常年还是穿的那双被人误认为是结婚才买的皮鞋和夹克，不过似乎只有这一身打扮才会显得老安年轻，也正因为这样，我们时常在课堂上画小人人时画出老安的样子，以至于十几年都不会忘记他的样子。老安上课喜欢提问，不管对不对都说同学们的思路很好，所以几乎没有同学说过老安的坏话，即使在厕所听见同学在背后说老安的大名也只是欣然一笑。 老安讲的《最后一课》给我的印象最深，因为在那节课上我做错了很多，两个课时两节课，课上老安让把段落分出来，顺便把课后的练习题写出来，然后一个劲地在黑板上做板书。同桌是个可爱的小姑娘，霏霏，霏霏说这些题真难，想去讲台上抄抄答案，我说算了，老师又不怪罪你，下了二节课要做课间操，我路过讲台时看见了老师教科书上的答案，我看教师也没几个人，就用老师的红钢笔在手心抄下了答案。我相信在做课间操时老安是看见了，我张开那红彤彤的手掌时没看到一定不正常。我意识到错误时已经上课了，老安故意叫我回答问题，我如果回答出来，老安如果当着全班的面把我揪出来不就完蛋了，如果我故意回答错误，又显得我太做作，我还一个劲地看着手心，霏霏看见后说，照着念吧。我皮肤发热，心脏发抖，我照着手心读出来正确答案，原以为会有什么样的腥风血雨，结果听见一句“慢点念，让同学们都抄上”，顿时感到了人生最大的羞愧，而这种羞愧也仅仅建立在我和老安之间，而在同学们的心中，我成了公认的类似学霸的语文高手，每每上语文课同学们都拿着我的练习本乱抄，在这种虚假的自豪里，我度过了好几个礼拜。 我还是很要强的，我也不会在老安面前承认自己不行，每天的日记，别人写500字我写800字，并不是说我能写，我只是说我可以，后来的日子里，老安让我在课堂上读我自己写的文章，自己真真切切写的文章，我找到自己的尊严，当然的，这种尊严也是建立在我和老安之间的，老安也从来没有和我说过那些鲜为人知的事，因为对于一个学生，内心真实的感受到的才是成长。这也是我多年以后悟到的。 老安把我送在六年级，然后退休。他不会和同学们一起玩游戏，不会在课堂上一直讲笑话，不会穿让年轻女教师流鼻血的时髦装，不会和同学一对一的交流谈心，可他却是深深埋在我记忆的一位老师。我曾看到他戴着头盔骑着摩托穿在风里，曾看到他拖着简陋的身子在周末和同学们大扫除，弯腰拔着校园里的稻草。我把他写在日记里，他的评语只是”谢谢，希望你越走越远“这样简单几个字，却能让我把这本日记保存十几年。 后来我考上镇上最好的初中，高中，如今升入大学。父亲说老安前几年骑摩托摔着了，住院好几个月，父亲拿着家里的鸡蛋去探望过老安，老安的家人趴在老安的腿上默默地哭，父亲才知道老安患肝病十几年，一直瞒着家人，知道骑车摔着才偶然知道老安肝癌已到晚期，我知道后，心里揪然地疼，我和霏霏去看望老安时，只看到老安的照片，安安静静地挂在墙上，还是那个夹克，平头，看着看着就不禁地流泪，人生短暂，往老师一路走好。 这一生，平凡却让人铭记，对于老安，我是羡慕又肃然起敬的，她有两个女儿，一个在北大，一个已从北师大毕业，如今已为人师，延续着老安的精神。而仔细想想，真的没有真真切切的叫老师一句“安老师”，或许老安这个称呼就是对老安最好的尊敬吧。小学同学聚会时，饭桌上突然有一句“安老师已经走了”让我突然感受到，在成长面前，我们从心底的改变，以及对岁月，对往事的尊敬，一句“安老师”足以告诉岁月，我们长大了，那个风风火火的稚嫩的童心都已随安老师飘向美好的远方。 还是会傻傻地听着《光阴的故事》，想起老安。不过生命在时光里奔走，老安永远是我的引路灯，他估计先去远方看看，看看那边是不是也需要他，用热情和敬业点燃宿命。 总有一日，我们会再相遇，祝你安好。在岁月的长河里，载着古老的刻着你的名字的舟，大步向前，越走越远。 老安，祝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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