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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樟园】 郭加前老师 老屋

 珠溪语文 2020-09-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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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屋  

       我大约记事的时候,是从搬新家那一天开始的。新家是在爷爷家前面四五百米的地方建造的,坐北朝南,三间瓦房,带房梁的那种,搬新家的那一天,父亲带着两挂鞭炮在屋里屋外炸了一圈。三间瓦房,从房顶往下,依次是灰瓦,芦苇泥粑,横木,三角房梁。铁做的三角房梁,绛红色的。和当时大部分人家木制的相比,铁房梁是前卫的。三间瓦房,中间是堂屋,兼以餐厅会客之用。左右间用砖墙隔开,各有一扇小门与堂屋相通,右边是父亲和母亲的卧室,左边便是我们兄妹三人的。整个瓦房并不大,但是一家人其乐融融。

      后来父亲不知道从哪里买来了几幅画挂在堂屋。正中间好像是一幅山水画,两边配有对联,对联的内容依稀记得是关于如何勤俭持家。印象最深的是两边墙壁上的几幅画。它描绘的是一个女人的故事,父亲说,她是寻找她的丈夫范喜良。三个条幅构成一个故事。鲜活的画面下配上一两句文字,画面上一个女人手挎包袱在向家人做告别状,准备远行......当时我想,这个女人不是一般的女人,能把长城哭倒,又让我想到那个女人所在世界,一定是个神秘的世界,让我多了一分神往。这是我和神话最早的亲密接触。也正因为这几幅画让我对父亲产生了仰慕之情,觉得父亲是一个有学问的农民。

      不多久,父亲便在瓦房的前方用各种弃用的木棍树枝,围成一个小栅栏,最古老最简朴的那种,现在每次读到陶渊明的“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之句总会想起这个栅栏。只不过,那时篱笆下没有菊花,只有远处的南山可以遥望。有雪的冬季总可以清晰的看到山上皑皑白雪。栅栏的门正对准堂屋。三间瓦房与简陋的栅栏相比,显然不搭配。但是在当时经济拮据的情况,已是不错的安排。

       后来, 父亲和母亲又在院子的西南角搭建了一个“厨房”,也全是木制的,不大,大约十二三个平方,能容两口土灶,一张正方形餐桌和烧锅用的各种秸秆。虽是拥挤,但更多是温馨。一到阴雨天烧饭,里面的风声,雨声,秸秆燃烧的哧哧声,炒菜时锅铲与锅底摩擦的金属声,混作一起,如交响乐。屋顶袅袅炊烟,屋内喧腾一片。每逢雨天烧饭,常常是外面下大雨,里面下下雨。雨水沿着屋顶的烟囱顺流而下,直达灶台。每次雨天烧饭,母亲都预先放个大碗在烟囱处接雨。这种木屋没有窗户,因为处处透风,处处有阳光。虽是简陋,母亲总能做出美味的饭菜来。其实在当时村里几乎都这样,心也安然。

      在木屋里最让我兴奋不已的是炒菜前的“美食”,其实就是小油果,可能因为在家我最小,能享受这个待遇,每次母亲炒菜前都在油锅里放一根面条,不长,10厘米左右。炸到黄澄澄时取出,清脆可口。但是这种“美食”也不是经常有的,因为油在当时是稀罕物。

       厨房的南端不知何时种了一颗梧桐树,因为这个树的存在,给了我的童年增加了很多趣味。后来院子里几经拆盖房屋,这个梧桐树始终没有砍掉。厨房的拆除反而使梧桐树显得高大雄伟。每到夏天,枝繁叶茂,满院清凉。凉风吹起,莎莎有声。但是,这种树最易滋生一种毛毛虫,青条状,有毒性,皮肤接触,顿起红肿,斑驳疙瘩,奇痒无比,酸痛难忍。虽然每年,父亲提前给它喷洒农药,仍有侥幸逃脱者。但是父亲还是舍不得把它砍掉。

      虽然如此,除此之外的时光,是难以忘怀的。可能由于两个原因使梧桐树下总是乐趣不断,热闹非凡。一是母亲为人和善,二是院子里有这棵壮大的梧桐树。半截村子的小伙伴总喜欢到我家院子里做各种游戏:踢毽子,跳方,跳绳,弹溜溜,捉迷藏,荡秋千等等。主要以荡秋千为主,两股绳子从树的最高的粗干处系下。最低处绕上半截木棍,小屁股就坐在半截木棍上。一人坐住,双手紧握,另一人后背用尽推送。迎着秋风,闭上眼睛,伴着尖叫,直冲云霄。那时,小伙伴们总以最高处为荣,现在想起,真有点后怕。但是当时,无知者无畏。

       当然,梧桐树下也不全是喧闹。夏夜的乡村处处是静谧。忙了一天的父母,到了晚上一家人围坐在树下,吃着晚饭,清闲自在,月光洒下,树影斑驳,风移影动,姗姗可爱。仿佛唯有这树下才可以消散父母一天的疲劳。

     大约上小学五年级时,家里的瓦房开始漏雨。堂屋的正上方,一到夏季大雨时,母亲就要在堂屋的正中央放上一个脸盆,接雨。其实,最让我头疼的是春夏阴雨天,家里的地面总是阴暗潮湿,因为地面是泥土的,到了雨季的晚上,我的床底下总传来各种虫鸣声,唧唧复唧唧,有时还有青蛙的叫声。雨水的滴答声伴着虫鸣声让每个夜晚总是那么的漫长。记得在一个深夜里,我起来上厕所,不经意时看到床底下有个黑白相间的东西,在漆黑处更显耀眼,当时吓得我毛骨悚然,不忍对视,到了天亮才发现是几株大蘑菇。

       当然夏季大雨时,院子里也充满乐趣。雨水漫过家门前的池塘,越过门前小路,直逼栅栏而来。只要连续下个三四天,院子里三分之二被水覆盖。浑浊的雨水把鱼虾逼得露出小脑袋,做垂死的挣扎。这个时候是我最兴奋的时刻,我高高的卷起裤脚,手拿网兜,来回穿梭在水域里。不到半晌,各种鱼虾已经被母亲送到了餐桌上。

        后来,我上大学时,父母到了南方做了点废品收购的小生意,有点小积蓄,翻修了老屋。盖了两层楼房。院子里的梧桐树终于被砍倒了,小厨房也拔除了,木头栅栏也拆除了。屋里屋外都铺了一层水泥。整个院子变得更加宽敞。但也更稀疏荒凉了。

      房子新建后不久,家庭出现了变故......

      姐姐也已出嫁。

      我上了大学。

      哥哥一家人又到上海打工,一年也难得回家一次。

      . . . . . .

    空旷的院子里长满了茂盛的杂草,他们由青变黄,又由黄变青。

守候着满院的清凉。

快到碗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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