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新视野官方网址:http://www. 忆过年 文/张西云(辽宁) 记得小时候一进入腊月,空气中都弥漫着过年的气味。 大人们开始准备过年的物品,家中老人郑重地告诉孩子:腊月了,要轻手轻脚,不能打碎东西;说话要心平气和,不能吵架哭闹。就连那些平时说话口无遮拦的成年人,在腊月里脾气秉性仿佛也变得柔和起来,即使和人发生矛盾或者有不愉快的事情,只要有人说一句“快过年了”,心中的愤恨也会消减不少。 过年,让平凡的生活突然变得神圣,也充满了期盼。 贴对联,是过年必不可少的项目。 虽然集市上早就摆好一排排红艳艳的春联,但是到了腊月二十八这天,村里会写毛笔字的几位先生还会把八仙桌抬到院子里,将事先买好的几刀红纸、墨水和毛笔也依次摆在桌上。那时的院子极少有严密的高墙,大多数人家是用树枝、木板做成的栅栏或用碎砖头砌成的矮墙。院子里有一点动静,周围邻居就能听到。当小孩子们嘻嘻闹闹搬桌子、拿凳子的声音越过矮墙后,就有人陆陆续续来到小院。 来的人多数带着孩子,将不到两岁的孩子夹在腋下的一定是孩子的父亲。小孩子带着虎头帽子、穿着虎头鞋,小脸蛋冻得红扑扑的,小脸朝后被大人用胳膊肘夹着走。彩色绸缎做的帽子上缀着一圈染色的鸡羽毛,还有两个“叮叮当当”响的铃铛。脚上的猫头鞋上有红的、绿的绒线球,随着走动前后左右抖动着。老人手里牵着刚刚学会走路的孩子,一老一少在清冷的空气中一点一点地挪动。也有妇女抱着孩子,一边逗着孩子,一边打着招呼往院子里走。 他们来到院子里,看写字的先生正拿着剪刀或者镰刀将红纸对折后与桌沿对齐,将刀头伸到两页红纸中间,一手拿着刀把,一手轻轻压着红纸,一点一点仔细地裁纸,一边还耐心地叮嘱旁边的孩子不要乱动,小心刀碰到手。孩子们乖乖地或趴在桌沿边,或远远站着,眼睛随着刀片一点点移动,身子却不敢动弹。直到将那红纸裁成一条条后,先生便将剪刀或者镰刀收起,在桌子上铺上红纸、放好碾磨,左右端详着,准备写春联。 我的父亲高小毕业,虽然文化不高,但是在村子里也算识字的人,有时候过年他也会写春联。 父亲一次要写很多春联,有贴大门的,有贴堂屋门的,有贴厨房的,有贴牛屋的,还有贴在猪圈墙上的,甚至院子里的树上、架子车上、轧井上、柴垛上也要贴。除了院子里,屋子里的箱柜上、床头上,厨房的灶台上都要贴。父亲说,贴在门上的叫对联,有上、下联和横批之分,贴在其它地方的叫春联,不需要有上下联和横批。所以,一到腊月二十八,我家院子里和屋里到处都是红颜色的春联。 我小时候爱念春联,从大门开始念,往往是“千年喜迎春,人家兆丰年”“一帆风顺年年好,万事如意步步高”“喜滋滋迎新春,笑盈盈辞旧岁”。贴在其它地方的往往是四字成语,如院子轧井上贴的是“细水长流”,柿子树上贴的是“事事如意”,厨房灶台上贴的是“人丁兴旺”“熊熊燃烧”;有的则是父亲或者母亲自己想出来的词语,如猪圈上贴的是“肥猪满圈”,架子车上贴的是“日行千里、夜行八百”,衣柜上贴的是“金银满箱”,米缸上贴的是“粮食满仓”,麦秸垛上贴的是“防火防盗”…… 父亲写春联时,邻居也总有人央求他给写几副,省得赶集去买了,父亲自然很乐意。不过写完春联后他还需要指导怎么贴。据他说有一次不识字的邻居竟然将“人丁兴旺”贴到猪圈上,将“春色满园”贴到灶台上了,如果不是他及时赶到,还可能将“熊熊燃烧”贴到柴火垛上。 贴完春联,就是腊月二十九,煮肉、过油的日子。 到了那一天,小村庄的上空,飘着一缕缕的炊烟,还飘有干松树枝燃烧后的香味。偶尔几下鞭炮声响起,便会传来儿童的欢笑声。 那时尽管生活困难,父母还是留足过年割肉的钱。秋收的时候,母亲还特意留了一蛇皮袋子带壳的花生,准备过年用。 冬天,有几个晚上我们就着昏暗的灯光一边聊天,一边剥花生壳。很快,一袋子花生就剥完了。母亲给每个孩子抓了一把花生豆,剩余的还装在那个蛇皮袋子里,用尼龙绳系好,拿一根粗麻绳从袋子中间绕过绑上,高高挂到堂屋的房梁上,要留到过年时吃。 从那以后,我们每天进堂屋都会抬起头看那高高悬挂的袋子。有一天,二妹突然发现袋子不一样,就指着袋子告诉父母。父母抬头看了半天,没有发现问题。又过了几天,还是二妹发现袋子矮了许多。她向父母比划着说:“刚挂上去,这么高;上次告诉你们时,这么高;现在,才剩这么点高!”她用双手上下不断地比划着,一边仰头着急地看着上面的袋子。父亲好像也发现了,他搬来梯子上去查看,发现袋子上有一个小洞。起初他以为是耗子,后来发现洞口不像耗子磕的样子,倒像是钉子扎的。 那天,下着大雪。傍晚的时候,我三哥从外边回来,喊了几声家人,看没有人答应,就拿起靠在门口的一根长杆进屋去,用长杆一端对着房梁上的袋子捅了几下,花生米便稀稀拉拉地落在地上;他又捅了几下,又落下一些;最后他把花生米捡起来放在自己穿的雨鞋筒中,拿起长杆迈过门槛正准备往外走时,被躲在布帘子后边的二哥、二妹和我正抓个现行。他只好交待说,房梁上的花生米是他用长竹竿捅的,竹竿一头有一个大号铁钉。他“偷”的花生米都是藏在雨靴子筒里,拿走后和几个“拜把子”的哥们喝酒了。 哎,真不知道他那几个哥们喝酒时,有没有闻到鞋筒里的味道。 这件事,我们都当作笑谈。可是,我的父母却觉得愧疚孩子,心里很难过。父母不断地说有一年过年只割了二斤肉,炒好后去请我奶奶吃饭,回来后我三哥把一盘子肉吃光了。从那以后,父亲过年时总要多割一些肉,省得孩子们不够吃。 那时的过年,虽然物质匮乏,却充满了乐趣和向往,值得一遍一遍地回忆。 【作者简介】张西云,女,执业律师,辽宁省作家协会会员。日常从事法律职业,工作之余喜欢文学创作。喜欢诗歌的灵动和韵味;欣赏散文的隽永和悠长;相信生活就是诗歌,眼前即是远方。发表诗歌和散文数十篇,篇篇抒发生活感受。 品牌战略联盟单位 中国唯美诗歌原创联盟 联盟网站 中国唯美诗歌网 美洲文化之声国际传媒网 www.ap0001.com 滑动图标给你惊喜 作家新视野 与你分享文字的乐趣 第913期微刊制作 孟新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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