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张启超 / 图：堆糖 乡土专栏主编 / 朱保彰 版式设计：鱼的记忆。   桑树是我们豫东常见的树种之一。在豫东，可以说桑树说第二，没树敢说第一，论资排辈在豫东稳坐第一把金交椅，也只有洋槐树(刺槐不在话下)榆树敢和它称兄道弟、平起平坐。柳树、桐木、杨树、楮树、秋树等等所谓的杂木更是不在话下。所以它也是豫东身价和颜值最高的树木之一，可以说是豫东树木界的大佬。就连国内也给了桑树极高的地位，据传东海边就有两棵扶桑树，神仙们玩累了就在树下歇息，摆大方来“憋死驴”。(见《地棋》) 桑树浑身上下都是宝。嫩叶可以喂蚕，老叶可以做药，枝子可以捏弹弓、捏木杈，树皮可以入药，树木可是做家具的硬料，做棺材、刻章，树根也可以入药。这么说吧，就连它生的虫子都是名贵中药。 桑树对土质适应性比较强，不嫌贫爱富。不论是沙地、淤地、胶泥地都能生长，而且耐寒、耐干旱、耐碱，撒种、压枝、嫁接、埋根，不论春秋，随时都可以育苗。它还是寿星，能活几百上千岁，埋到地下数百年不朽。 桑叶：桑叶可以喂蚕是众所周知的。用桑叶养蚕在我国有着久远的历史，早在5000年前，人文始祖黄帝的老婆嫘祖就开始用桑叶养蚕。古人(西汉的张骞)还用蚕丝扯了一条7000多公里长的著名的丝绸之路。 那时候，我们村里家家都喂蚕。我家就有两棵大桑树，都一搂（两只胳膊合围为一搂，约五尺）多粗，自然也喂蚕。我们就上树摘了桑叶喂蚕。蚕长得非常快，初开始在瓷盆里，像蚂蚁头那么白白的一点点儿，第二天，就是白白的一大匾箩，过两天就变得青青的到处蠕动，就要摊到八箔上（八根绳子织的高粱箔，用来晒花，晒粮食）。每天都能听到蚕吃桑叶的沙沙声，像屋里下雨一样，非常的悦耳动听。蚕们像是用弯刀裁剪一样，一会儿一片桑叶就不见了踪影。变成了一层黑黑的绿豆一样的屎蛋子。  当冬季来临，秋风扫落叶的时候，我们会拿着大竹竿打桑叶，把霜打的桑叶全部打下，再把它扫起来装到袋子里，除去部分喂羊，冬天的时候，用桑叶来洗脚，镇静，舒筋散寒，缓解疲劳。 桑叶还可以熬茶，喝了可以明目，清热解毒，清肺止咳。主攻风热感冒，头痛发热。 桑葚：桑树5月开花，6——7月份果子成熟，它的果实就是大名鼎鼎的桑葚。桑树虽然不在果树之列，按说不应该归到水果里面，可是它却和李子、梅子、杏、石榴、大枣一样是我们童年的美食，我们也是把它当成果子吃的，比现在的草莓还好吃百倍。我们有一句俗话：“吃葚子也得等葚子黑。”可我们不等，不等桑葚变黑不等它大红大紫，我们就会和喜鹊一起抢着吃，树低的，拽着树枝够，树高的就用破鞋投，或者干脆爬到树上去，十个小孩你会看到有五对儿嘴像涂了口红一样。现在大城市的水果店里就有卖桑葚的，比老家树上的大得多，像葡萄串一样，居然登堂入室，跻身水果行里，成了俏货。 桑葚还含有乌发素，用桑葚洗头可以让白发变黑，黑而发亮。 桑枝：弹弓是打鸟的专用工具，我们砍桑树和石榴树的树枝来做弹弓。刮去外皮，截成8厘米左右的把，7厘米左右的枝，然后再剪两根20厘米长、1.5厘米宽的车子内胎，一头绑到弹弓杈子上，一头绑到后座上。 打弹弓需要一定的技能(我们叫准头)，左手紧紧握住弹弓杈子(左撇子除外)，右手把弹子放到后座里，往眼前慢慢拉后座，三点成一线，闭上一只眼对准目标，猛地丢开后座，弹子就会向目标飞去。 捏杈：小的做弹弓，大的树枝可以捏杈，就是把一块木头穿上洞当作搬手，在桑树上采适合做杈的三杈树枝，(但最好是四个杈的可以做公杈，三个杈的就只能做母杈)。去皮后用麦秸火烤热，然后把两边的两根捏弯成杈的形状，固定在三个洞的木板上冷却。等它完全变凉了以后，稍加修正就是一把收麦打场的杈把。 桑蛾子：桑树也容易生虫，最常见的是白斑病，就是桑鳖，像老婆虫一样，它喝树枝的白液，能把成片的桑叶摆置(摆弄)成白色的。还有一种桑蛾子，可以蜷缩在树叶里面，我们说是野桑蚕结的茧。它会用一根丝垂挂在桑枝上，有个风吹草动就会滴溜溜地随风转动，把它够下来撕开，里面会有个黑色的小虫子。据说可以变成带翅膀的桑蛾子。 桑螵蛸：桑螵蛸是桑树上长的一种像土鳖窝一样的窝，和树皮一样的颜色，紧紧地吸附在桑树上面，非常坚硬，用脚都跺不破，据说是螳螂产的卵，如果在冬天，桑叶落尽，桑螵蛸就非常显眼。它不但能拿着玩儿，还有很大的医药价值，男人吃了能够壮阳，治不孕，小孩子吃了避免尿床。 啄木虫：还有一种是长在树身里面的，它能把桑树钻一个洞，我们见到了桑树流出白色的液体，就会在棍子上沾上敌敌畏插到洞里。开木料的时候还是能在树里面发现这种虫，白白的，肥嘟嘟的像豆虫一样，人们把它叫做啄木虫，我们都把它放到锅堆里烧吃，吃着像豆虫一样香。 桑白皮：从前，我们那儿的人农闲了都聚集东西两庄的十几人搭帮(合伙组成一帮)，领队叫掌班里。把我们的土特产收集起来用红车子推着上南乡(今信阳、南阳、湖北北部)换大米。  红车子就是木制的独轮车，和《三国演义》里木牛流马差不多，有两个把，中间是一个木轮子，在上面拴一根绳子可以挎在脖子上。不是像架子车一样拉，是人站在后面的两个把中间推着走。这个绳子我们叫做襻绳。这个襻绳大部分都是麻绳和布条像辫头发一样辫的三股绳，也有一些人是用桑树的皮辫的，就是把桑树外层的硬皮刮去，用贴着木头的那层白皮。这层皮就是桑白皮，桑白皮在外地人是个宝，但是在我们那里就像野草一样，并不觉得怎么珍贵。 大家一边走一边换，走到湖北地界的时候，车上的东西已经换得差不多了，人们正准备把卖的现钱再买些米，把车子装满好返回，这一天，走到一个集上，有一个人发起了月子(疟疾)，掌班里看到街边有一个药铺，就把车子停在药铺门口，包了药付钱，先生无论如何都不要。推让再三，先生说，你们把你们的车子襻留给我，我给你们换成麻绳的，另外你们不是要买米吗？我家有米，随便装，直到把你们的车子装满为止。 大家一听都不敢相信，一个开药铺的要几个车子襻做什么呢？几个车子襻就能给几车米？ 先生看众人纳闷，就解释说，咱都是实实在在的庄稼人，我也不骗你们，你们有几辆车子的襻绳是用鲁桑树上的皮编的，这在医学上叫桑白皮，是一味名贵的中药。能清肺热、降血压、去水肿、美白肌肤、肺热咳喘。它产自陈州的鲁台(现淮阳鲁台)，鲁台的桑树和别的地方不一样，它枝条粗长，肉厚光泽，药效更好，因为它长在鲁台，所以又叫台皮。你们一来我就看出来了，你们肯定来自北方的陈州鲁台地界，所以我用几车大米换你们的台皮一点也没有吃亏。 桑木：桑树因为长得慢，所以它的材质比较硬，是在我们当地最贵的木材，一般都是做架子车用，结实耐磨耐用不变形。也有人做桑木活(棺材)，这是仅次于柏木的档次，因为一般人都是用桐木，用桑木做棺材都是有钱的孝子，谁家用桑木做棺材就是排场得不得了的。   同时开板材的时候，用锯子拉下来的锯末，也可以掺到榆树皮里面做香，也就是逢年过节人们祭拜的时候焚烧的香火，桑树锯末具有天然的香味，可以以假乱真。 在我们老家，谁家出(刨树)了桑树以后都会撵根，就是把桑树的根也刨出来，不会把树根残留在地下，用斧子把根子上的皮砸下来，当桑白皮——不对，是台皮——做药。根就用来烧锅。桑树根比桐树根要顶火得多，捞不捞风箱都能起火头(火苗)，可以蒸馍炸东西(比如炸糖糕、炸丸子)。而桐木根、杨木根、柳木根就不起火头，要一边不停地捞风箱，一边用火钩翻着不停地敲，却只能吹出微弱的火苗。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