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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山佳 吴祖光，是我欣赏的一位老作家。与其说欣赏他的作品，不如说更欣赏他的人格。 吴祖光，1917年出生，若活在现在，已是百岁老人了。他是一位经过岁月磨砺的老人，但在历次运动中，总是敢于直言，铁骨铮铮。 吴祖光，不但才华横着溢，而且人长得也帅。只是没想到，他还经历过两次婚姻，第一任妻子吕恩，还是一位拿得起，放得下的女汉子。  01 吴祖光第一任妻子，姓吕名恩。吕恩，解放后，是北京人艺的台柱子。北京人艺，什么地方啊？那可是中国话剧艺术的最高殿堂，只要说起某某人，北京人艺的，自然会想到三个字“有演技”，就是这么先入为主。 吕恩，在北京人艺，与朱琳、狄辛、杨薇并列四大美女。话剧《雷雨》，是北京人艺的招牌剧目。吕恩，就在其中扮演繁漪。 吕恩版繁漪，众口交赞，是“最富有立体感的繁漪”。据说，还有评论称，吕恩的戏，其特点就是没有戏的痕迹，足见功夫之深。  02 说起吴祖光与吕恩相识，还是在抗战期间的1938年。那时，18岁的吕恩，在国立剧专读书。 而21岁的吴祖光，是校长余上沅的秘书，并担任学校的国语老师。 吴祖光，乃是一代才俊，素有“神童”之称。他自幼喜欢京剧，二十岁时便初显创作才华，写出抗战话剧《凤凰城》、《正气歌》及《风雪夜归人》、《少年游》、《捉鬼传》等名剧。 而《凤凰城》，成为抗战期间上演最多的戏，一鸣惊人。 在学校，祖光自然会受到众多女生的仰慕，而他独独钟情于吕恩。 有一次，他请客，叫吕恩也去。 吕恩，这个傻姑娘，很不解：“吴先生，你怎么也请我啊？” 吴祖光，倒也没掖着藏着，直接开门见山：“因为我喜欢你啊！” 哇，师生恋！ 其实，那时的吴祖光，也追秦怡。 岁月真是不败美女，秦怡如今都98了，还是那么优雅得体。若穿越到上世纪三十年代，大美女秦怡，简直迷倒一片众小生。 当时，这事让吕恩知道了，也仅是一笑了之。 说白了，吕恩就是一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傻大姐。再说得文雅一些，就是一豁达、包容的女学生。 或者，吕恩认为，天空飘着五个字，全都不是事。嗯，她就是这般另类。  03 那年，吕恩回到常熟老家，看望老妈。母女相见，老妈自然会问起女儿的终身大事。 正巧，家族中有一位已定亲的表兄，对吕恩很感冒，总是送上秋天的菠菜。 但老妈是谁啊，识人无数滴。她对女儿表示，此风断不可长，我可不认你的这位表兄当姑爷。 正巧，祖光这时也到了吕家。相见之下，老妈很认可祖光，家世、修养、人品，都相当有谱，实在是吕家姑爷的不二人选。 于是，老妈正告吕恩：“祖光人不错，又有学问，配你绰绰有余，相信妈的眼光，嫁他吧。” 其时，吕恩早已和祖光住在一起，名义上的夫妻，只是两人从未想过要结婚。 既然老妈有话，祖光还是不错的人选，嫁就嫁吧。再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年纪大了，总要成家，成了家，就能更好地搞事业了。  04 在上海，祖光与吕恩，结婚了。冯亦代与丁聪负责张罗，夏衍和叶圣陶，担任证婚人。 俗云，相爱容易相处难。而祖光与吕恩，在生活中真是南辕北辙，瞒拧的两个人。 祖光，北京人，喜欢听京剧、吃面食，家学渊源，喜欢读书，好静； 吕恩喜欢跳舞、吃米饭，好动，典型的海派文化代表。 有次，祖光与吕恩去听戏，那天正是麒麟童周老板周信芳的拿手好戏。 祖光，听得是津津有味。而吕恩，实在不胜其烦，呼呼大睡。 气得祖光直说，简直是在对牛弹琴。 而吕恩喜欢跳舞，赵丹、唐纳都是她配合默契的男伴。此时的祖光，只能站在一边，盯着妻子与他人搂搂抱抱。 其中的滋味，你品，你细品。 还有，两人的生物钟也不一样。祖光早睡早起，而吕恩喜欢夜生活。她一睁眼，祖光早已上班去了。 不得已，小纸条成为两人的通讯工具。 唉，夫妻成了同宿舍居住的室友。这感情，离陌路也不远了。  05 1949年，在香港，吕恩拍摄影片《虾球传》。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她很敏锐地感知到，她与祖光，已冷战好久了，很是淡漠。 既然两人都不快乐，何必煎熬，不如一别两宽，各奔前程。 结果，祖光与吕恩，曾经的夫妻，好聚好散，友好分手。 那时的香港，演员的薪水，要远远高于导演。这样，吕恩就是家庭收入的主力军，是祖光收入的几倍。 两人分手时，房子抵押掉之后，拿到的款项，吕恩统统给了祖光。 祖光计划回大陆，吕恩想到他回去要当导演，于是又送他一架莱卡相机作纪念。 正宗的莱卡相机，现在价格也不菲啊，何况当时，一辆小汽车的价位哦。 总之，两人和平分手，从未因财产一事而生口角。 自此，我们也看到了一个能拿得起，放得下的女汉子——吕恩。  06 当然，吕恩也有郁闷的时候。当她得知，祖光与第二任妻子新凤霞结婚时，因钱不凑手，就将她送的相机卖了。 吕恩，肚里憋屈，自然要说出来，才痛快。她就去找了知心大姐郁风，郁达夫的侄女。 郁风开导她：“送给祖光的东西，就是他的了，他爱怎么着，就怎么着。” 人为什么喜欢交际？就是，人与人之间的认知维度不同。有时，你百思不解的问题，在别人那里，不过就是一两句话的事，顷刻间一通百通，就是这么神奇。 就这样，郁风的一席话，让吕恩很是受用。是啊，送人的东西，别人如何处理，那就由他掌控了，我又何必耿耿于怀，给自己添堵呢。 难得的是，吕恩与吴家父母及兄弟姐妹，也是相处甚好。 祖光是长子，吕恩就是曾经的大嫂。现在，两人分手。祖光的弟弟祖强、祖康，就“吕姐、吕姐”地叫着；在外地的吴家弟弟妹妹来京，总会来看望吕姐。 对此，吕恩很自豪：”整个吴家，Family都是我的朋友。“ 离异后，关系能处到这个份上，也足见吕恩的为人了。不计较，不拧巴，有啥说啥，不小肚鸡肠，吕恩就是这般豪气冲天。  07 1998年，新凤霞去世后，祖光的身体，每况愈下，并患有老年痴呆症。昔日侃侃而谈的他，语言也有了障碍。 “二流堂”主唐瑜88岁生日，幸存者们在北京为唐祝寿，这也是祖光最后一次参加老朋友聚会。 祖光、吕恩，这对昔日的夫妻，也正好同席。 餐桌上，祖光埋头吃菜，一言不发。 餐毕，唐瑜夫人李德秀，对着吕恩耳语：”祖光要和你照张相。“ 吕恩先是一愣，随后便很坦然。 就这样，祖光拉着前妻吕恩的手，照了张相。 从1944到1950，祖光与吕恩，婚姻六年。 从1950再到1998，两人再度同框，都已是七八十岁的老头、老太太了。 时光，真是飞逝如电！ 回首与祖光的如烟往事，吕恩感慨万千—— 祖光聪明，人缘好，待人诚，朋友多，交情厚。祖光对我是有情的，我想是祖光把我带到一个正确的道路。如果我没有认识他，那不知道走到什么地方去了，也许会走另一条道路。想来想去，我还是很感激他。 只是我对祖光，是“敬”多于“爱”，只适合做朋友，不适合做夫妻。 令吕恩特别感到欣慰的是，她与祖光共同生活的六年，是祖光创作高峰的六年，最出成果的六年。  生正逢时四个字，是祖光一生最喜欢的词语。晚年的他，写得最多的书法，也是”生逢其时“。 想想看，祖光一生坎坷，历尽磨难，怎么还能生正逢时？ 对此，他这样回答，人在任何时候都是生正逢时，因为你所经历的、遇到的、看到的，都是别人没有的。 想必，这就是祖光一生秉持的信念。 人生，就是那些人那些事。来来去去的人走了，如烟的往事留下。感谢一切遇见，感谢所有的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就是这样，Ok？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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