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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见那口井

 字奴雲丹 2020-10-08

那是一口圆形的水井。涓涓细流的是清凉甘醇的地下泉,井面四周被墨绿色的水草包围着,草中藏着活泼灵巧的小鱼小虾。井前荷塘中红的、粉的、白的荷花争奇斗艳,卵石铺就的塘沿是通向水井的惟一小路。少年的我在井边清洗青菜、少年的他正用木瓜做的瓢向木制的水桶里盛水,那水是送往我家水缸的。这是我少年时代的一段经历,她总是在静谧的、怀旧的夜晚推开我梦的窗户,轻轻地牵引着我穿越浩瀚的时空隧道倘佯在故乡的山山水水间。

儿时,我跟随命运多舛的父亲在川西大山深处渡过了快乐的童年。那是我的人生乃至人性中最真实、最温馨的时光。在我13岁的那年,饱受命运折磨的父亲与我不告而别乘坐上帝的天梯回到了他的天国。父亲――我的天堂,失去天堂的我到了母亲工作的学校生活,在那里结识了我的新邻居。

那是一个令人狂热的年代,人们把自己的灵魂淹没在由红彤彤的标语口号汇集而成的红色海洋里。盛世唐朝武则天女皇帝所创立的告密集团时光到流——复活了,女皇帝的宠臣――屠夫出生的来俊臣创立的告密理论被那一颗颗狂躁的心诠释的深透明晰。

我的亲人们在厄运的海浪中沉浮 ,母亲也因海外关系并受外祖父的历史牵连,在某次接受红卫兵小将的帮助过程中挨打导致半身不遂,家中最大的困难就是每天要去离家半里地的池塘边的水井取生活用水。母亲教导我:“幸与不幸都是老天爷的恩赐,在荣辱面前保持做人的尊严与正直就是对生命的尊崇。”她深信不疑:上帝偶尔安排他的孩子走进不幸之境,历经坎坷与磨难,痛苦和挣扎就能够让人的精神和人格更加完善,以使天人更加和谐合一。于是,她替我准备了小木桶让我在逆境中磨砺生存,这时,我邻居家的少年出现了,在长达三年的岁月中替我分担了挑水、劈柴等家务劳动。

在我们院坝的小伙伴中他的年纪稍长,也厚道老实、乐于助人,我们昵称他大哥。 

夏天的夜晚,天空繁星闪闪,身姿曼妙的云朵三两相约轻轻从月亮旁边飘过;四周农庄田里蛙鸣悠悠。不谙世事的小伙伴相约花园猜谜语、讲故事,唱儿歌,我常常编排他:热豆花烫傻笨女婿、周公河神的憨少爷误闯龙宫……我的故事绘声绘色,伙伴们听得津津有味。可是,等我讲完最后一句十几道目光霎时包围着他,无忧无虑的笑声洒满校园。他憨憨一笑,说:“我就知道你在讲我”。

教工宿舍背临古老的镇江,它发源于雅安市荥经县的瓦屋山,全长95公里,饶周公山脚奔流。因光绪17年山洪暴发,洪水冲毁了下游的沙坪场致使万名百姓受灾,故更名为――周公河。河里栖息着古代雅安八大景观之一的丙穴嘉鱼,俗名:雅鱼,沿河两岸的孩子都是喝镇江水、吃丙穴鱼长大的。

周公河是我们的乐园。下河凫水、钻“汨头子”、撒网捕鱼、鱼竿垂钓……给我们带来了无数的乐趣、无穷的怀想。他更是捕鱼能手:甩白钩、撒飞网、竹剑插鱼、马柳叶醉鱼……十八班武艺都会露几手。我们可崇拜他了,我家餐桌上也常常有他的劳动成果:炸面鱼、鱼丸子、砂锅雅鱼……那个美啊至今余味悠长。

槐花鱼馅儿饺子尤为别具风味。我家门前有一棵老槐树,传说树龄有百年之久,初夏,雪白的槐花象铜钱串成的风铃在微风中摇曳。初夏。桃花刚谢,茅草花又红了,周公河里的雅鱼也正搅动起层层波澜。伙伴们邀约下河抓鱼,获得小鱼我们就在河滩沙坝里生火烧烤;大鱼则交给他的母亲剔骨去刺合着槐花剁成馅儿,做手工烫面饺子,那个饺子哟清香淡雅至今仿佛唇齿留香。

光阴如流水逝去。20年来我们音讯渺茫,当我得知他的去向,历经一次次工作变动来到这座以“茶文化、土司文化、汉代文化、熊猫文化、红军文化、三雅文化”积淀的古城时,缘分至今没有牵引我们再次握手……正如《圣经》所云:“但我们若盼望那所不见的,就必须忍耐等候。”就像歌中唱道的:“每当黑夜在我身边徘徊,心中是一片无可奈。”

我常常在梦中问自己:他是不是也像我一样梦见那口井?是不是也像我一样常常想起井里的鱼虾、池塘的荷花、镇江的雅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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