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营救一事,他似乎满足于把他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到他那把不知怎么弄来的小锤子上,那是一把用来将图钉钉入绘图板的小锤子;他买不起再大一点的,但他还从来没用过它——光是拥有它就足以让他高兴了。
——卡夫卡|潘泓 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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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文学》杂志 2020年第5期 营救该来就会来·4 老实说,我对这整个事态不是很感兴趣。我正躺在一个墙角,从斜躺的姿势所能看到的限度内观看着,在我所能理解的限度内倾听着,除了这样度日,我几个月的时间都仿佛生活在暮色里,等着黑夜降临。 我的同室狱友,一条硬汉,一位船长,处于不同的境地。我能想象他的处境。他以为他眼下的困境,就像某位极地探险者那样,困在某处荒野上受冻,但肯定会获救的,或者,应该说是,已经获救了,正像大家将从某本极地探险书里读到的那样。 这就出现了如下的分裂现象:他将获救这个事实对他来讲是毫无疑问的,无论他主观意愿如何,单凭他胜利者的人格分量就足够了。 现在的问题是,他是不是该去期盼营救?他期不期盼无关紧要,他终将获救,可他心里是否还应该去期盼它,这仍旧是个问题。他沉浸在这个看似深奥的问题里:他对它反复思考,他把它讲给我听,我们一起讨论它。我们不会去谈论他的营救。对营救一事,他似乎满足于把他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到他那把不知怎么弄来的小锤子上,那是一把用来将图钉钉入绘图板的小锤子;他买不起再大一点的,但他还从来没用过它——光是拥有它就足以让他高兴了。 有时他会跪在我身旁,将那把我已见过几千回的锤子举到我面前,要不他就抓住我的一只手,把它摊平放在地上,用锤子依次捶打我的手指。他知道这把锤子不足以从墙上敲下哪怕最细小的碎屑来,他也从来没打算要这样做。 当然,也许有人会说,囚禁已经把这位船长给逼疯了。他想事情的思路空间已经缩减得如此狭小,几乎只容得下单个念头的了。 对营救一事,他似乎满足于把他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到他那把不知怎么弄来的小锤子上,那是一把用来将图钉钉入绘图板的小锤子;他买不起再大一点的,但他还从来没用过它——光是拥有它就足以让他高兴了。 ——卡夫卡|潘泓 译 — Reading and Rereading — 📌 《世界文学》杂志 题图作者:alessiodevecc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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