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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伟鹏: 太阳,真好看!

 文鉴君 2020-10-09

让阅读成为习惯,让灵魂拥有温度

作者简介

 王伟鹏,安徽宿州人,现在在合肥,是一名在校大学生,酷爱文学,部分作品被杂志采用。

太阳,真好看!

烈日炎炎,贫瘠的土地被炙烤得发裂,旁边的小沟中也不见一丝水迹,水井距离田地二里地,二虎不得不用扁担挑着装满水的水桶,摇摇晃晃地走到地里进行人工浇灌。

二虎舀起满满一瓢混浊不堪的井水,均匀地泼洒在田边地头的菜园里,嘴里嘀嘀咕咕地说:“小菜呀小菜,快点长吧,俺一家老小可全靠你哩!”

二虎的汗水和冰凉的井水一齐落到这给予希望的菜田里,他忙活了一整天,才让所有的庄稼都尝到了干旱季节的“甘霖”。

二虎满头大汗,坐在菜园旁的大树下,仰起头咕噜咕噜地喝完自己带来的凉白开,他放下水壶的那一刻,通红的霞光洒在他黝黑的脸上,他抬头望着斜阳感慨道:“太阳,真好看哩!”

二虎兄妹四人,大哥虎头,弟弟三虎和妹妹虎妞都已成家,自己是最后一个结的婚。家中的父亲盖了三间房子,两间平顶房,一间瓦房。大哥三弟都选了平顶房,二虎觉得都是亲兄弟,没有必要争来夺去的,什么都没有说,领着媳妇就住进了瓦房。

大嫂生性泼辣,不讲道理。大嫂和大哥结婚以后,家里都是飞扬跋扈的大嫂说了算,虎头的父亲拿她没有办法,连连叫苦后悔娶了这么个讨债的儿媳妇。二虎性格耿直,倔强,因看不惯嫂子的种种做法,素来与嫂子不和,但平时也是尽量井水不犯河水,避免跟嫂子起冲突。 

虎头的父亲将一整块土地划为均匀的三块,三个儿子每人几亩,地也是连在一起的,分地之后就多了两块划分地界的石界。第一年分地种庄稼时,大嫂想多种一点东西,把几棵种在地头的杨树苗栽到临界二虎的田里。

二虎知道后气不打一处来,怒冲冲地跑到正在田间劳作的大哥面前,开口便问:“大哥,你们把这些树种在俺地里是怎么回事?这是俺的地,俺也要种庄稼哩!”

大哥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怯生生地望着坐在地头树下乘凉的妻子,不敢多说一句话。二虎叹了口气,便迈着稳健的步子径直向地头走去,对大嫂重复了一句刚才的话:“大嫂,你为啥把树种到了俺的地里?”

“啥你家我家的呀,不都是一家人嘛,多种点可以多卖点钱嘛,到时候卖了钱,咱们平分。”大嫂拧着笑脸起身对二虎说道。

“不行,这是俺的地,就是不行!”二虎愣愣地说,身上散发着牛一样的倔强气息。

“不就是几棵树嘛,占不了多少地方。”大嫂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

“不行,这是俺的地,就是不行!”无论大嫂怎么说,二虎都是重复着那句“不行”,大嫂气急败坏,蹦跳着拍着手骂了起来:“你个该死的啊,欺负人了啊,你还是个男人吗,连女人都欺负!”

看见架势不对,虎头踉踉跄跄地跑到两人之间问:“咋骂起来了呀?”大嫂翻着白眼直瞪着他,虎头吓得直冒冷汗,没敢再多问,默不作声地站着。

二虎突然大喊了一句:“俺就是把地空着,也不给你种!”

大嫂恼羞成怒,夺下虎头手中的农具,朝着二虎的脑袋上狠狠地砸了下去,二虎还是愣愣地站着,头上的鲜血流了下来,染红了他的眼睛,终于他晃晃悠悠地倒了下去。他又看到了红通通的太阳,用抽动的嘴唇有气无力地说:“太……阳,好……看。”

虎头忽地推开大嫂,背着二虎往村卫生所跑去。自此二虎的头上多了一块形状怪异的疤痕,疤痕入肤就像他对大嫂的怨恨入骨。

年前的几天,家族里有正值盛年的小伙结婚,按风俗各家各户的男人们都会过来帮忙,织造生火、搭建帐篷、张挂灯笼等都是男人们要干的事,小孩子则跑来跑去的要糖吃。

二虎忙得不亦乐乎,像自己的孩子结婚一样高兴。

把新娘接来拜天地的那天,新娘新郎会向所有的亲戚长辈们各磕一个头,长辈们也会出一份礼以表心意。

新人拜堂的时候,人们会围在一起看新娘子,但虎头和他的妻子却在一边忙着商量着如何出礼。虎头的两个儿子去年结了婚,按理说成了家的都要出一份,虎头妻子说:“他们还太小,还不能算个大人,两个人就出一份吧。”

“不好吧,别人会怎么看我们啊?”虎头嘟囔着要回家拿钱。只听啪的一声,虎头的脸上像辣椒一样红通通的,所有人的目光朝他们投来,虎头妻子怒冲冲地甩了他一个耳刮子,喊道:“乖乖,长本事了啊,连我的话都不听了,想造反吗!给我老实待着!”

二虎看不下去了,走上前去问大哥发生了什么事,虎头只是低着头默不作声。二虎无奈地说:“大嫂,你这样做,大哥会很没面子的,亲戚都在这呢,本来你们家的事我也不该掺和,你们要闹就回家闹。”

“嗬,你们家的人还要面子啊,连你老子都不敢多说我一句,你算个什么东西,滚一边去!”

二虎的胸口感觉闷闷的,像是被什么压住了一样,喘不过气,憋得满脸通红。他终于忍不住了,攥紧拳头向大嫂挥来,嘴里骂着:“操你祖宗,不许说俺爹!”在场的亲戚连忙拉住二虎,大嫂往后退了几步,吓得瘫坐在地上,装作哭腔喊着:“打人啦,快来看啊,要死人啦!”

婚礼被这样搅得不成样子,各自回家后,三虎和虎妞为了维护两家关系和睦,不得不两头跑着劝和。大嫂放出话要让二虎登门谢罪,要不然让他们一家都过不好年,这几天大嫂一直堵在二虎父亲家门口,没日没夜地破口大骂,别人拦也拦不住。

二虎听到大嫂的要求后,气得大拍桌子说:“要我道歉,呸,不可能,我做错什么了?我什么也没做错,更何况我又没打到她!”虎妞和三虎知道大嫂的脾气,知道二虎心肠好,为了不让家中的老父亲受罪,于是每天都来到二虎家中求他去认错。

腊月二十九的这天晚上,天空飘着冰冷的雪花,寒风打在人脸上像刀割一样疼,三虎和虎妞来到了二虎居住的瓦房中,二嫂把他们迎进来。

刚一进门,虎妞“扑通”跪下了,眼角流下热泪,抽泣着说:“二哥,我们知道大嫂的脾气,我们好好的家被她搅得乱七八糟的,她那个人就是不讲道理,你没有做错,可她整天在咱爹门前破骂,你为了让咱爹过个安稳年,你就去认个错吧,妹妹求你了!”

二虎连忙伸手扶虎妞,“你不要跪,你给俺起来,不要这样逼俺啦,俺不想向大嫂低头啊,我这次要是低头了,那她以后就要骑在俺们的脖子上了啊,我就是要跟她对着干!”

这时,二虎的妻子也跪在二虎面前,泪水稀里哗啦的像雨水一样不停地流:“二虎啊,你别倔了,咱认了这一次吧,咱爹禁不起这样的折腾啦。咱以后不跟大嫂家来往了,彻底断了,咱不能因为咱的事苦了咱爹呀,二虎!”

二虎哭了,哭得撕心裂肺,哭得昏天黑地,哭得肝肠尽断,他仰起头往飘着雪花的天空上大喊:“这是要把人往死路上逼啊,啊!”

大年三十的早上,雪过天晴,大嫂穿着厚厚的棉袄又准备去二虎父亲的门前去骂骂,她永远也忘不了这个早晨。

她刚开门就看到二虎站在她们家的大门前,身体冻着直发抖,二虎颤颤巍巍地向前一步,低着头对大嫂说:“嫂子,对不起,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他的声音越发微弱,红红的眼眶上又盈满冰凉的泪水,让人看了心痛万分。

大嫂哼了一声转身就往屋里走,但二虎还是杵在那里重复着那句“我错了”。初升的太阳将温暖的阳光射在他黝黑的脸上,他却丝毫感觉不到温暖,相反,他感觉到身上一丝生气也没有,心像坚冰一样一触即碎,他仰起头看着圆圆的太阳沉默了,冷不丁地冒出了句:“太阳,真好看!”

以后的许多天里,二虎脸上表情僵硬,别人和他打招呼他再也不冲着别人笑了。他经常坐在门前看着快要落下的斜阳,时不时地说句:“太阳,真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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