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让阅读成为习惯，让灵魂拥有温度  吴华，安徽省桐城市人，现年55岁，安徽省作协、摄协、影视协会会员，安徽省旅游学会理事，省民俗学会、省乡土文化研究会会员，铜陵市大通文化研究会副会长，市民俗文化研究会、市影视协副主席，市作协理事，著有散文集《品读人生》、中短篇小说和电影文学剧本等作品，共100多万字。    乡村篱笆  在我儿时，村里一般人家很少建有围墙，但每家房前屋后都有篱笆围着的晒场或小菜园。 这些篱笆有在（清理水沟时垒起的）低矮土埂上栽下刺蔷薇或木槿围起来的；也有直接沿晒场或菜园边用铁锹起槽交叉斜插（一米多高、手指粗的）竹棍编成的；无论是土埂上栽蔷薇、木槿的土篱笆，还是用桂竹编织的竹篱笆，人们都会在建篱笆时留有进出口，并在口子上挷个栅栏门，供家中主人、禽畜或来客出入。 乡村篱笆——无论是家门口的晒场，还是村边的菜园，多是用来阻挡禽畜的。在一些影视剧或画家眼里，乡村篱笆是道美妙风景。 其实在乡村，这篱笆圈的晒场，多是农家用来晾晒谷物的，既晒水稻、水麦、棉花、黄豆、花生，也晒农家自制的辣椒糊、豆酱与咸鱼、腊肉。当然，我们儿时也会在晒场玩老鹰叼小鸡、老虎抢羊、跳田字格、打纸四角、滚铁环等游戏，因此这篱笆墙内便是乡村的儿童乐园。篱笆围着的菜园，是我儿时最挂念的地方。 我出生于上世纪六十年代初，那些年月，日子清苦，除了逢年过节，似乎每天都吃不饱，可每家菜园都栽有菜瓜、黄瓜，菜园边的水沟里长有我儿时最喜欢吃的蒿瓜(即茭白)、莲藕和菱角，都是我那时最稀罕的好东西。这水沟既可为园里蔬菜浇水提供水源，又放养有鲫鱼、鲤鱼，可让各家偶尔打打牙祭改善贫苦生活，或是给家中来客整个荤菜充充脸面。  我老家的那小村名叫黑沟冲，位于县城东边十几里的低矮丘陵区，南北向的小山岗上，横七竖八地散落着二三十户农家，各家门前都自建着晒场，且都有篱笆围着；村庄周边便是庄上各家精心打理的菜园。 我记得我家当初的菜园有两分多地，菜园周边特地开挖了两米宽、一米多深的水沟，挖水沟起出的土堆放在水沟外围，过后就在土堆上扎了结实耐用的竹篱笆，竹篱笆外栽上了刺蔷薇、木槿和芭茅草。 在那清贫年代，老家一带好像有这样的说法：“一户人家，如果连猪、鸡都懒得养一只，哪还能算是一户人家？”因此，憨厚朴实的庄户人家每年都会饲养一些猪、狗、鸡、鸭，似乎只有这样，家中才有生气。 那时，老家农户的鸡都是散养的：早晨起来，将鸡笼门打开，那些鸡就“咕咕”地叫着，在大公鸡带领下鱼贯而出，一眨眼工夫，稻场边、屋檐下、土堆上，房屋四周便到处都是鸡的影子；到了傍晚，主人站在屋檐下“咕咕”一唤，再在门前晒场撒点谷糠，那些鸡就全都摆着“八字步”赶回家，吃罢谷糠，便一个个结伴钻进鸡笼，主人将笼门一关就行了。 那时农家新捉回的小猪仔，也多是散养几天才关到猪圈喂粗食的。小猪仔刚买回放养时，主人会不定时唤回小猪仔喂点精食，因此小猪仔即便散放着也不跑远，就在房前屋后跟着四处刨灰觅食的鸡群拱泥土，累了就扒在竹园边或绿树下晒太阳，饿了就跑回自家篱笆门前叫唤，主人便知小猪仔饿了，这时就会扔些老菜叶边或是山芋、南瓜之类，有时干脆给它喂点稀饭拌细糠。 那些自由惯了的猪仔和鸡，每当从笼里放出来，自是不会像人那样听话，总是喜欢不该啄的也啄、不该刨的也刨。为防止鸡、猪等禽畜祸害主人晒的谷物和园子里的蔬菜，每到开春农闲时，人们便想着法子修补、加固篱笆，以便将晒场、菜园与小猪、鸡鸭们隔离开来。  记得小时候，父母曾告诉过我，有种杂树就叫“拦埂篱”，需要修补的篱笆处，主人总是将“拦埂篱”枝条扦插补上。这种杂树生命力特强，由于春天雨水多，一插下立马就能活，到了夏秋时枝条上还会开出或红或紫、或蓝或白的花，把篱笆装扮得蛮好看的。 现在我终于明白，原来这“拦埂篱”就是木槿树。房前屋后的篱笆扎得多了，经过年年修修补补，久而久之，篱笆就将房屋围成了一个风味十足的农家院落。篱笆围得严实，可专门阻挡猪鸡，却阻挡不了人的行走。一家老小每天进进出出，顺手一提简易的篱笆门就成，很轻巧，也很方便。  庄户人家过日子总是惜土如金。开春了，种植蔬菜时，人们自然忘不了顺着蜿蜒的篱笆，沿途种上几棵瓜豆，诸如冬瓜、南瓜、丝瓜、苦瓜、刀豆、扁豆、豇豆之类，然后再倒上几筐烧好了的火粪土或是从灶洞掏出的草木灰。 几场春雨过后，那些瓜、豆就像比赛着似地开始疯长，没几天工夫，原先枯黄的篱笆就变成了一道青翠欲滴的绿墙。还未等人回过神细看，一转眼那青葱的绿篱笆上，又四处开满了大大小小金、紫、黄、白各样耀眼的蔷薇、木槿和金银花，还有那冬瓜、南瓜、丝条、扁豆的花。平常不起眼的篱笆，夏秋时节变成了一道人见人爱的花墙。 当然，天晴时，家中女主人也会偶尔就地取材，把洗好的湿衣服放到篱笆上摊开晾晒。那遍布篱笆的绿与花，以及沿着篱笆新结的瓜豆，或挂在篱笆上，或卧在绿草丛中，让古旧的乡村土屋一下子跟着变得漂亮起来。 瓜豆的藤子将篱笆爬得密不透风，猪和鸡自是再也无法钻进晒场和菜园了。不过，这篱笆下的瓜叶藤蔓间，可是它们觅食嬉戏的好地方。有时，明明看见村中小路上有群鸡走过来，可刚和主人打声招呼，一扭头鸡们便不见了。 待有小孩捧着新烧好的山芋或刚烀的玉米棒蹲篱笆边准备啃时，或是小孩擦着鼻涕蹲在篱笆边屙屎时，那烤山芋和嫩玉米的清香与小孩刚拉的屎味顿时便引得那些鸡狗从瓜叶藤蔓下全钻出来，一个个伸长脖子，成群地围着小孩直打转，“咕咕”“咯咯”“喔喔”地叫个不停，急得小孩不得不将手中的食物举得老高老高，更有那小狗仔直接伸头去抢小孩屁股下刚拉的屎，生怕鸡们把它的“美味”给抢了。 对于这场景，路过的大人早已司空见惯，可我儿时每次看到都会嘻笑不已，如今回想起来也仍觉得好笑。  爬满篱笆的瓜豆，一旦开结便没完没了。今天摘了这头，昨天刚摘的那头又新长了出来。一天不采摘一遍，就会有瓜豆变老了。可家里就那么几个人，总不能摘了当饭吃，于是，主妇们便将吃不完的给煮了、切了、晒了，制成一包包的干菜。到腊月，这些干菜和腊肉一起或炖或蒸，就都是喷喷香的啦! 写到这，我不禁想起儿时偷吃酱刀豆的事。在我老家，那时人们都喜欢自制麦、豆酱，更喜欢将鲜嫩的刀豆放到酱钵里腌，因此我小时总喜欢趁大人干活去了，便溜进人家晒场搅动酱钵里的竹棍，看里面刀豆可腌好了，一旦发现能吃，总要偷上几根吃。这时即便被人发现，也没人会骂你，大多是嘻笑这小孩很玩皮。如今想来，乡村这纯朴的乡风真好! 由于瓜豆结得多，即便女主人再怎么勤快地采摘，也会有漏摘的。等到冬天，篱笆上总会有枯萎的瓜豆仍挂在藤上，当主人清理藤蔓时，篱笆上下总会滚出一些老得发亮的瓜或干豆条，主人见了便呵呵一乐，忙叫自家孩子拿回家，说留明年做种正好！ 如今，乡村的篱笆越来越少了。鸡，也改为成规模的圈养；蔬菜，住进了大棚。残存的篱笆变得歪歪斜斜的，早没了当初鲜活的模样。 曾听人说过，篱笆是乡村的魂！可现在我已不敢想像，我的老家这些如魂的篱笆虽还未完全消失，可面对那些多是“空壳村”的村庄，今后它还是我记忆深处一直让我魂牵梦萦的乡村吗？……   【版权声明】本文经作者授权刊发，转载请务必注明作者和出处（文学鉴赏与写作，ID：wjjz17），必要时请联系后台授权转载。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