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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明皇与杨贵妃一曲爱的长恨歌】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柳七公子 2020-10-10





那一年雪花梅花开枝头

那一年的华清池旁留下太多愁

不要说谁是谁非感情错与对

只想梦里与你一起再醉一回

金雀钗玉搔头是你给我的礼物

霓裳羽衣曲几番轮回为你歌舞

剑门关是你对我深深的思念

马嵬坡下愿为真爱魂断红颜

爱恨就在一瞬间

举杯对月情似天……

这一首歌由李玉刚原创并反串演唱的歌曲,取材于京剧《贵妃醉酒》,被他那逼真的假女音唱得千娇百媚。那动人的旋律,那混合着京剧现代流行歌曲蕴味的声腔,那声音情深似酒,宛若从天籁倾斜下来,萦绕在耳畔,直抵我心灵深处。李玉刚那翩翩舞动的云裳,舞出了荡气回肠的情怀。

爱恨就在一瞬间,举杯对月情似天,那一天她舞偏偏,步零乱,惟有借御酒一杯,抒发心底千般愁怨。我久久地沉醉于这凄切的旋律中,仿佛看到杨玉环正倩影娉婷深情款款从李玉刚的歌里走来,从她的盛唐走来。她“回眸一笑百媚生”,她“含情睇目谢君王”,她“梨花一枝春带雨……”。

她和她的三郎双双携手亦从白居易的诗里走来,她或广抒长袖,她或轻歌曼舞。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此一首凄切悲怆的千古名句,在历史的尘烟里弥散了千年,再次品读地不改其新,不改它昔日的怆然与凄凉。

自古儿女为情忧,海誓山盟魂想就;飞歌一曲过楼头,谁解心中思悠悠。

渔阳鼙鼓动地来,霓裳羽衣黯然收;星撒泪雨月如舟,载不动千古情愁。

看大唐歌飞,舞乱世情愁。一曲《长恨歌》写不尽杨玉环与李隆基的绵绵长恨,千年之后,俯首历史与王朝的堤岸上依然可见那泣血的伤痕。

《长恨歌》是白居易的第一首长篇叙事诗,亦是他的名篇佳作。一代“诗神”“诗史”的巅峰之作,乃大家手笔,曾被卖得洛阳纸贵。历史的天空变换了多少颜色,这首长诗却依然吸引着一代又一代的读者前赴后继地喜欢与沉迷。这首诗讲述的爱情故事,被无数次改编为戏曲、歌剧、电影等。

一曲千古绝唱,经历了历史长河浪花的翻腾与洗礼,那不朽的艺术魅力却依然万古流芳。

这首诗做于唐宪宗元和元年,公元806年白居易于周至县尉任上。

元和元年十月,白居易和他的朋友陈鸿、王质夫一起同游仙游寺。几个文人朋友一起饮酒赋诗,谈到了李隆基和杨玉环的爱情,都是性情中人谈到这个自然唏嘘感叹了一番,王质夫就请乐天写一首长诗,陈鸿写一篇传记小说,然后诗配传,留传后世。

白居易便把这一个凄美的故事加上自己丰富的想象和情感渲染,写成了一首集咏史与叙事为一体,并富有浪漫主义色彩的长诗。写这一首诗时白居易才35岁,这一首诗成为他早岁最得意之作。

《长恨歌》取自这首诗的名字最后一句:“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如果陈鸿的写出来便称《长恨传》。当时长安的妓女以“我诵得白学士《长恨歌》而自夸,并轻此身价倍增。

35岁时的白居易还是孑然一身,他的所有的感情都给了那个美丽的邻家女孩湘灵。他为她写诗为她牵挂,为了他不接受别人女子。在直至37岁迫于母亲寻死觅活的压力才接受杨沫之前,他的感情世界一直是凄楚不堪,所以《长恨歌》融入了他浓郁的感情因素的。

爱过方知情重,因此白居易能设身处地地去体味李隆基与杨玉环之间那份超越了世俗和伦理的伟大爱情,也能体味他们之间爱得无可奈何,爱得仓皇与不易。

李隆基,唐明皇,唐朝第七代皇帝,唐睿宗李旦第三子,多才多艺,善骑射,精通音律,懂历象之学。他为开元盛世的缔造者,他的统治前期励精图治勤于政事。后期,因宠幸于杨玉环,而对政务倦怠,任用奸臣杨国忠、李林甫外加8年安史之乱,治期政务混乱不堪,国势走向衰败。

杨玉环,字太真,今山芮城人,大唐第一美女,与西施、王昭君、貂蝉并称中国古代四大美女。四大美女有“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美,这其中的“羞花”便指杨玉环倾城倾国的美貌。她是寿王李冒的王妃,后来又成为公爹李隆基的贵妃。

她出生于一个官宦世家,曾祖父杨汪为隋朝上柱国,父亲杨玄琰为蜀州司户,叔父杨炫闺亦是地方官员。杨玉环10时父亲去世,她便寄养在三叔家,她天生丽质,又受过良好的教育,文化素养高,性情妩媚温顺,精通音律,擅长歌舞,并弹得一手好琵琶。

白居易在这首长诗里说杨玉环“天生丽质难自弃,一朝选在君王侧”。自古名人之间的故事便会走近文人们的诗中来。于是李隆基和杨玉环便成了白居易诗中的主角。

他在自评这首诗时说“一篇长恨有风情”。风情指男女私情,我却认为这一阙爱的悲歌有风情亦有爱情。我想在白居易的心底深处,他是愿意相信爱情的。他是矛盾的,他是伟大的现实主义诗人,却能将这一个畸形的忘年恋故事写得情文并茂,荡气回肠,他投入了太多的情感,因为他的心,始终都没有放弃对爱情的执着追求,虽然他爱的女子,他一生也没有得到。

“天若有情天亦老,月若无恨月常圆”。

“长恨”是整首诗的主题,亦是诗眼。浓烈的感情是中心。

“汉皇重色思倾国,御宇多年求不得”。

诗的起笔却很突兀地从汉武帝刘彻贪色拉开整首诗的序幕,依然沿袭了唐人写古乐府诗题的习惯,明明是要写唐明皇却从刘彻写起,做君王多年的皇帝“重色思倾国”,一句就给李、杨故事的悲剧埋下伏笔。

我愿意相信这一曲爱的悲歌这一个凄婉哀伤的故事与冰冷的政治无关,它只是为爱而写。

初相识,李隆基已是庙堂之上的帝王,而杨玉环,是他的儿媳。那天她在打马球,于一群华服丽影中,撞入了摆驾而来的李隆基的眼帘,她跪下来和那些雍容华贵的女子一起山呼万岁,她只是好奇地一抬头,莞尔一笑,那一抹浅笑,天真无邪却又无限风情,他的心为之一荡,只是冥冥中的邂逅,是那样年轻又芳华绝代的她就触动了他的一缕柔肠。那年他五十六岁,而她不过二十二岁芳龄。

而白居易却把杨玉环写成处子,隐去了李隆基是夺子之爱,因为在诗人的心里,他依然迷信于爱的真纯。李杨爱情愈是纯洁,及至最后的悲惨结局就愈是令人扼腕叹息。

李隆基的心在这样一瞬间也被杨玉环给俘获了。说他好色也罢,说他花心也罢,身边美人无数,奈何他只想取她这一瓢饮。她的美貌,她的才华,她的温柔和善解人意,是那样令同样多情同、多才多艺的他倾慕与感动。高山流水得遇知音,六宫妃嫔纵然有才有貌的女子比比皆是,但和眼前的佳人儿比,宛若星辰撞上光芒万丈的太阳,那星光便一个个暗淡了下去。

爱情面前人人平等,无论你是出身贵胄之身抑或是来自于民间市井。男女之间一旦擦出爱情的火花,他们便无以躲藏。不由自主、情深似海、难舍难分、恨不能分分秒秒都厮守在一起.


李隆基和杨玉环又何尝不是如此?在爱情里,他忘却了他是至高无尚的帝王之身,她忘记了名义上她曾是他的儿媳。当天眩地转时,什么伦理什么道德什么传统统统抛到九宵云外。所以热恋中的男女总会做出一些超乎寻常的举动,让围观的人费解,其实一切都很简单,都是爱情惹的祸。

于李隆基,他只想把她抱在怀里,爱到地老天荒至死都不分开。他恨不能把这一生一世的爱情全给她,他已经是中年身,而她却是青葱般的妙人儿。于杨玉环,这个长她三十四岁的成年男子,给了他父亲一般的疼爱与呵护,亦给了他年轻男子一般的炽热与疯狂,他和她如胶似漆欢爱无尽,10岁就失去父亲的杨玉环心理上得到了一种从没有过的满足和幸福。

“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

彼时,她还是二十出头的女子,她贪婪地享受着他的赐予,赐浴华清池,新承恩泽时,她以娇羞的女儿身沐浴着帝王亲赐的恩泽和荣宠。仅是如此是远远不够让杨玉环集三千宠爱于一身的。吸引着李隆基的不仅是杨玉环国色天香的美容貌,还有她绝世的才华。

有才的人才会彼此惺惺相惜。他和她除了年岁相差大一些之外,彼此间般配又恩爱,和谐又幸福。夫妻双双琴瑟和鸣,他抛下君王的架子为她击鼓,她弹奏琵琶为他长袖独舞。

不得不叹服诗人的神妙之笔,即便是在世俗人眼里那越位的爱情在他的笔下,却又是如此的凄美。让人品读着便紧紧扣上他心的节拍,不由自主地沿着他的思维模式,去体味诗中男女主人公那份爱情的无奈与艰难。即使是描写云雨之欢,诗人依然是那样含蓄的笔触,不带一丝色情污秽不沾染一丝纤尘。

杨玉环为了李隆基亦是轻歌曼舞,昼夜不息。两个人饮酒、唱歌、他亲自为她表演自己的拿手绝活击羯鼓,她为他长袖独舞……真的是“承欢侍宴无闲暇,春从春游夜专夜”。

他言“朕得杨贵妃,如得至宝也。”她就是他的小女人,她就是他手心里小心翼翼捧着的宝。她更是乐意白天陪他赏春游玩,晚上陪他共枕,与天下每一对最寻常的夫妻一样。

帝王之爱,与寻常百姓雷同。但爱要有度有所节制,“三千宠爱于一身”真的无可厚非。爱,请深爱。可是,迷失在爱情里“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却是一个英明的帝王的失度与荒唐。

白居易用他的妙笔写尽杨、李爱情的极致缠绵。两个坠入爱河里的男女已经爱得迷失了方向。浓烈的男女之欢和荒废朝政无形中融合在一起,今日的因,必是明日的果。世间事,有因才有果,种下恶因,自食恶果。无论男女,总得为自己的过错和荒唐买单,帝王也不能例外,帝王他付出的代价更大。今日长乐,日后“长恨”这是注定,亦是必然。

假如李隆基不是贵为一国之君,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男子,他和他爱的女人双双坠入爱河里做一对自由自在游泳的鱼,或暧昧嬉戏或缠绵恩爱,于别人何事啊。

只是历史就是历史,历史的脚步无法逆转,每个人的命运都不曾改变,相识时,他们的命运就都已写好了结局。因为他的肩上担着的不仅有一个凡俗男子的责任,也有大唐的江山社稷。

红颜误国,而李隆基却偏偏象坠入爱河里的凡俗男子一样爱得轰轰烈烈爱得发了狂。

纵使一见钟情纵使两情相悦,可是爱情有时候真的不只是两个人的事。它会牵扯到很多人。于坊间百姓来讲,一场忘年恋会牵扯到彼此的亲人朋友,都会投过鄙夷反对的目光。坠入畸形爱恋里的男女,十有八九爱得辛苦爱得凄凉爱得步履维艰,而于至尊至高的帝王呢?

因上前世的孽缘,果上今生今世的痴与狂,他,他姑且斗胆爱一场。

这一场忘年恋来得那么快来得那么直接,李隆基象孩童一样满心欢喜,恨不能把杨玉环含化在嘴里,他恨相见得晚,恨相守得迟,他有一种紧迫感,他早已不再年轻,他要抓住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天每一个日日夜夜。

我想白居易把一个故事融入自己的感情写到这种极致的程度,他的本心是欣赏李隆基这份对爱情的痴狂和勇敢的。换作他,他能么?他到底也没有和封建的世俗抗争到底,母亲以死相逼时,他便选择了屈服。

做为一个男子,他先于在爱情里抽手,他的心里是无奈又凄凉的。白居易之所以能把李、杨之间的爱情写得极致缠绵又极尽苍凉,只因为他有过爱与痛得取舍。他更能洞悉,做为一个社会人,在面对亲情面对世俗面对各种压力统统袭来的时候,一个人用于爱情的力量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那么于一个尊贵的帝王呢?可想而知。大唐迈步进入全盛时期,连昔日勤政不辍,励精图治,吏治严明的帝王也难免渐生骄奢之心。特别是李隆基全身心地投入到这一场畸形的忘年恋里,他爱得执著爱得和年轻男子一样痴狂。

爱一个人爱得骨髓里,爱到灵魂深处时,什么朝朝暮暮长厮守,什么三千宠爱什么洗浴华清池,这些都还不够,远远不够。

李隆基如痴如狂迷恋着杨玉环,宫里从来不缺少美貌的女子,而杨玉环除却拥有花容月貌之外,她在音乐方面所表现出来的特长与才华。她的冰雪聪明她的善解人意,她洞悉男人的心理,她的顾盼承迎,让李隆基是神魂颠倒,日趋沉醉在她的温柔乡里不能自拔。

他带她去他创办的梨园演习,他为她亲自谱写一曲首千古不衰的“霓裳羽衣曲”。她沐浴着他的万般宠爱为他翩翩起舞。李隆基是个懂得惜福的男子,他珍惜这个让他神魂颠倒的女子。他恨不能把他大唐所有美好的东西都奉送于这个让他沉迷依恋的小女人。

如若这万里江山能移于长安,他也情愿拱手托起奉献给他痴爱的美人,只为她展颜一笑。


杜牧《过华清宫》这样写道:“长安回望绣成堆,山顶千门次第开,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早上,驿马扬尘,飞奔而来,华清宫宫门大开,不知道的百姓都以为是驿者传送军机大事,谁都不会知道这些驰骋的骏马只是为杨贵妃送新鲜的荔枝而来。

李隆基和天下每一个骄奢沉溺于美色的昏庸帝王一样,为了怀中痴爱的女子,极尽无所不能荒唐之事。

无论是杜牧还是白居易,都是为了爱梦一生的男子,都是痴情的情种。无论他们在自己地诗篇里怎样书写李隆基为红颜误国,在他们的内心深处,之于李、杨这份爱情,我想他们是怀着深深的同情与欣赏的。

不仅如此,杨玉环已贵为贵妃,为了讨佳人一笑。“姊妹弟兄皆列士,可怜光彩生门户,遂令天下父母心,不重生男重生女。”封建社会都是重男轻女,而白居易此时写天下的人都巴望着生个女孩。只是极力渲染杨玉环蒙圣宠对社会的影响,竟然扭转了重男轻女的旧观念。一女入宫承宠,家族门楣生辉,亲戚朋友都跟着沾光。

杨玉环的兄弟姐妹都要跟着她沐浴这皇恩浩荡。三个姐姐都进宫加封,流浪汉的堂哥杨国忠也摇身一变成了金吾兵曹参军,从此官运享通直至宰相。爱情是一张看不清的网,网住了痴爱的人儿,也网住了李隆基的大唐。

都说女子一旦坠入爱的轮回,掉进爱的漩涡,便会失去自我失去方向,就会意乱情迷,成为放任感情摆布的玩偶。痴情的男子也一样,李隆基便是一个痴情人,华清宫内仙乐飘飘,弥散在无边的苍穹。李、杨之间的爱情已升到最高处,极尽缠绵,真真一对神仙眷侣,爱得痴迷爱得超凡脱俗。

“缓歌慢舞凝丝竹,尽日君王看不足。”

拔到于高处的高音,蓦然滑下,变成低沉缓慢舒长的低音,一曲仙乐尘埃落定,李、杨之间的爱情呢?李隆基如醉如痴看个不够,长相守摧心肝啊,这样的长相厮守又会持续多久呢?昼偎夜傍,日日笙歌艳舞,纵使李隆基再看不足,也是枉然。

在爱河里痴迷沦陷的李隆基和杨玉环恐怕都没有想到他们的爱情会卷入战争的烽火中。

“渔阳鼙鼓动地来,惊破《霓裳羽衣曲》九重城阙烟尘生,千乘万骑西南行。”

白居易手中的笔蓦然扬起泼墨苍穹,这首诗一直在不急不缓的节奏里徜徉,,一直在春光中旖旎着、惊艳着、绽放着。一直是和音的诗的笔调骤然加速,由前半部分的缠绵婉转为快捷急速。

君王沉迷于美色,疏于治理朝政,朝中奸臣当道。安史之乱的烽火熊熊燃烧,安禄山终于钻了大唐的空子。其实,这已经是安史之乱的第二年公元756年六月。安史之乱的大军攻占陕西潼关,逼近长安,长安城危在旦夕,京城里烽烟四起,古道上尘烟滚滚,兵车军马掩护着李隆基带着杨玉环仓皇出逃。

马嵬坡,离长安约一百余里。这天皇帝的御驾,准确地说是皇帝的仪仗车一路走走停停摇摇晃晃来到马嵬坡。

“六军不发无奈何,宛转蛾眉马前死 ”一路逃难,李隆基的侍卫部队已疲惫不堪,本来这一出逃,军心已大部分涣散,又加杨国忠被误谋反被士兵杀死。杨国忠贵为宰相又是杨玉环的堂哥,现在杨国忠谋反,杨玉环也得就地正法。六军一起威逼李隆基处死杨玉环。

一个仓皇出逃的帝王,离开了皇城离开了他的金銮殿,当他无法掌控他的军队时,他便是真正的孤家寡人。

此时李隆基连自己的安全都保全不了,他拿什么保全他的爱人。珍贵的首饰散落了一地,无人敢去捡拾,她花容变色已失去了原来的颜色。李隆基如万箭穿心,却只能掩面而泣。世间还有什么比这更残忍的呢?亲手赐死最爱的人,依如生生地拿利刃生生剜自己的心。

“君王掩面救不得,回看血泪相和流。”他不是不想救,他是不能救。身为帝王,比寻常百姓有更多的不得已,他掩面,他的心痛如割,他不忍心看到他心爱的女子死在他面前的惨状。

一个“回看”更是写出李隆基的痛楚万分,一起出来,他却放她一个人在这儿。恩爱的好夫妻,就这样生生的别离。部下随从,一定是搀扶着他们的帝王迅速撤离,而他的心都碎裂在这里了。

“血和泪”仿佛就在一瞬间,一生一死,死者已矣,生者何堪?李隆基的凄惨与痛苦万状,只在这两个字之间弥散。那恨不能日日与君好的女子那如花容颜就这样枯萎在马嵬坡。

悲剧就是把人生最美的东西毁灭给人看。只因杨玉环,李隆基才荒淫误国,在这一场炫美的爱情里,并非她一个人的错。可是历史却要一个柔弱的女子来肩负起这一切,她选择了从命。她泪眼望着她痴爱的三郎只说了句,“妾诚负思国,死无恨矣。”

其实,杨玉环亦是封建社会的牺牲品,她用她整个的青春和她的生命为自己在爱情里犯下的错来买单。她血洒马嵬坡,她用生命写下来世再见。

我真的感觉在爱情里女人原本比男人更勇敢。女人可以为了爱,为了自己爱的男子舍弃一切,而男人不可以。战争没有让女人走开,而是让一个女人的爱情为战争陪葬。战火渐熄,大唐的江山社稷稍安,富庶美丽的蜀地一片葱绿,生命中的又一个春天来临了。


李隆基的内心世界一片灰暗,一个已经步入老年的男子在那样一种逼不得已的情势下,他也许没有别的选择。他只有选择赐死他的爱人,保全他的江山,这是做帝王的无奈,纵使他“朝朝暮暮情”又如何?

“行宫见月伤心色,夜雨闻铃肠断声 ”,独守寂寞行宫独自望月,寂夜淫雨霏霏,古栈道铃铛凄切回响。

那遥远的琵琶声声只能回荡在他的碎梦里,蜀地的美丽黄昏他再也盼不来她的归程。诗人一句“朝朝暮暮”就宛若循环往复的倒带,把李隆基内心那种无以言说的凄苦与悲凉写到了血液里,一遍一遍的倒带,碾痛了他的心纵使他爱江山亦爱美人,可是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人生,总是在得失之间痛楚抉择。

诗人笔下的杨、李的爱情已是笔墨蘸血,绝笔阑珊,纵使爱情的烟花璀璨亦是如烟。

公元757年九月,郭子仪收复长安,战局终于得到控制,同年十二月,李隆基起驾回京城了,“天旋日转回龙驭,到此踌躇不能去”。他的龙驭路过马嵬坡,他那颗还在滴血的心再一次被撕开一个口子。

他的爱人就草草埋在这里,他怎么痛断肝肠?冬天的马嵬坡一片萧瑟与苍凉,他的爱妃呢?他的千娇百媚的小女人呢?泪,慢慢回旋,心,寸寸痛断。他久久地徘徊,不忍心离去。

据说李隆基曾派人挖开杨玉环的棺木,她的娇躯已经腐烂,惟有昔日曾经佩戴的香囊尚存,马嵬净土掩尽她毕生的荣耀,和无尽的风流。

李隆基心碎无痕,当初匆忙出逃,虽然狼狈,倒底还是两个人,现在回归,孤雁悲鸣,名副其实的孤家寡人。

“君臣相顾尽沾衣,东望都门信马归 ”

伤心的眼泪打湿了衣裳。长安就在眼前,李隆基只任松开缰绳,任骏马缓缓前行。东望长安,长安在梦魂深处。京城,失而复得;美人,含冤而逝。这倒底是上天垂爱于他呢还是刻薄于他?

他本该快马加鞭奔向他的京城,可是此时他却失魂落魄。他老了,如若他不是大唐的帝王,只是大唐民间一个寻常百姓,老来丧妻,他整个的精神支柱都倾倒了,一个孤苦无依的已是垂暮之年的老人又该魂归何处呢?

他的富丽堂皇的皇宫依旧,水池庭苑一切如故,大明宫内的太液池的荷花盛开,皇宫的杨柳依旧低垂,那碧荷是他的玉环那含羞的娇面么?狭长的柳叶宛若她的俊眉。

诗人把孤单归来的李隆基的孤苦和无助书写得淋漓尽致,入木三分。情灭心死是对一个人最致命的打击,男人也一样。

“春风桃李花开夜,秋雨梧桐叶落时”。

桃花争相怒放的春天总算是熬过去了,而今又到了寂夜梧桐滴雨的秋天,皇宫里依如昨日的喧嚣与辉煌,似乎一点也看不出这里曾经被战争洗礼过。

李隆基真的是老了,已经没有什么东西能填满他那颗支离的心。纵使权力依旧,纵使儿孙满堂,可他那颗悲怆的心,从离开马嵬坡那天起就再也没有囫囵过,她先他而去,他的心也跟着去了。

性情中人伤春悲秋是必然之事,多情总比无情苦,多情是一种折磨,有时无情倒是一种解脱。李隆基那如秋雨绵绵般潮湿的心,一直阴雨不断,连绵着季节的苍凉。

人生难道就是这样的赐于他宛若两极的生活吗?曾经是那们爱得如火如荼,爱得那样轰轰烈烈,曾经他和她是那样形影不离,如胶似漆。可是前半生,苍天赐予他的幸福和欢乐太多太多,所以到老了,才这般地薄待于他吧。

如若这一切一切都是上天赋予他的折磨,前世他曾种下未了因,今生今世才这样自食恶果。他倒底是一个男人,他必须为他曾经的荒唐与错误付出代价。

760年,宦官李辅国挑拨李隆基与唐肃宗李享之间的父子关系,李隆基因此被迁来西内的甘露殿。他真的不在乎这种幽禁的生活了。西南宫内一片萧条。

四处是枯黄的秋草,宫内台阶上铺满厚厚的红叶,那半红半绿的红叶,泛着这个季节特有有枯黄,一直也没有人打扫过。“梨园弟子白发新,椒房阿监青娥老”。

当年李隆基亲自教习的那些梨园弟子都已鬓发满头,椒房的宫女太监们也都一个个容颜苍老,岁月不饶人。

岁月如刀,刀光剑影间就削去了人们的青春和容颜。这些人曾经都是李杨爱情的见证人,而今,也都垂垂老矣。

时光冉冉流逝,人事疯狂变迁,往昔烈烈如风,李隆基的记忆犹在当年。当年,青草碧碧处处芬芳;梨园内,她为他独舞那支《霓裳曲》,她舞姿翩翩,他亦是青春焕发击羯鼓为她伴舞。

其实,在白居易的笔下,他写的李隆基是这般的感性,是这般的柔肠百转。他真的错生在帝王之家,其实,如若他只是一个豪门的至情至性的贵公子,这江山社稷都不是他的。也许,他的爱情便不是支离破碎的,该是爱得完美的吧。

这一阙长诗品读到这里,我仿佛就在诗人这绵长的诗句中,一眼看到了李隆基的青春、暮年。一切都在眨眼间我的目光沿着时光的隧道,慢慢穿越着望过去,仿佛看到那一年,李隆基还不老,他正值壮年,一切都还来得及。

可是我真的拿不动诗人的笔,他的笔尖一直在汩汩地倾诉着这个已经接近尾声的悲情故事。真的很巧,赏读这首诗的时候,恰逢现世的今天正值清明,一个本是写满哀思的节日,又偏巧老天泣泪,天空中一直飘着小雨。

难道上天也被诗人这一阙长诗所感动,才这样适时应景地洒下悲切的长泪么?是为诗人伤感的笔触亦或是为李隆基那早已幻灭的爱情?更亦或是为了那盛年便调谢在马嵬坡的美丽的花。



“夕殿萤飞思悄然,孤灯挑尽未成眠 ”没有杨玉环的岁月,不知道已是暮年的李隆基在这萧瑟的西南宫内究竟度过了多少个孤独的黄昏。一个孤寡的老人,一盏孤灯,宛若萤火一样的烛火辉映着他早已满是岁月皱折的脸。昏暗的光线里有流萤在飞,他一次又一次挑拨灯草,想让灯火更大一些,可是他依然无法入眠。

黄昏,本是最容易勾起人的相思与离愁。夕阳的余晖只抹了空旷大殿的一角,整个大殿都被染上一层晕黄,可是大殿内却是昏暗的。“孤灯、萤火”无形中平添了多少凄凉,外加一个形影相吊的老人。夜深深,梦缠绵,人憔悴,这尘世间的一切都会终了么?一个人的夜,是那样漫长,好象长过了这漫长的一生。

“迟迟钟鼓初长夜,耿耿星河欲曙天”李隆基就这样孤孤单单地苦熬着每一个漫漫长夜,夜色渐渐退去,报时的钟鼓迟迟没有敲响,窗外已泛着黎明前的曙光。

没有杨玉环陪伴的寂寞长夜,依稀可见鸳鸯瓦上结了一层厚厚的白霜,翡翠绣被有谁与共?漂亮的翡翠绣被上亦是此雌雄双飞,鸳鸯瓦上一仰一俯,宛若鸳鸯双栖。

白居易的诗写到这里,他早已在无意中就和李、杨前半时期爱情的盛宴在一一对比。曾经是“芙蓉帐暖度春宵”,现在“翡翠衾寒谁与共”?

曾经的盛宴如今的杯盘狼藉,自古盛衰都是相辅相成的。

时间一直在缓慢前行,可是至今算起来生离死别已有一年之久了。她的魂魄始终不曾进入他的梦里来。他本已思念成疾,可是她终是不肯原谅于他。对于他来说,期盼梦中与她的魂魄相见都成为一种痴心妄想,成为一种奢侈的需求。李隆基的痛苦与不堪让人唏嘘与感叹。

诗人细腻入骨的笔触,果真是妙笔生花,他的笔是一把锐器,直剔骨至李隆基的致命之处。李隆基在万般思念中,已经相信爱是天时地利的迷信。

从这一句的“临邛道士鸿都客,能以精诚致魂魄”至结尾,白居易的笔转为请道士帮助李隆基寻找杨玉环的魂魄,现实主义诗人妙笔采用浪漫主义的手法,时而上天时而入地,“上穷碧落下黄泉,两个茫茫皆不见。”

忽然闻听东海仙山上有一座玲珑的楼阁,小楼里住着名曰太真的仙女。

“风吹仙袂飘飘举,犹似霓裳羽衣舞”。他的真情终于感动了上天,杨玉环的亡魂终于是在仙境里重现了。她还是原来的样子衣袖飘飘宛若当初为他独舞《霓裳羽衣曲》时的俏丽模样,她昔日的风采依旧,只是眉目之间掩饰不住的忧伤。

“玉容寂寞泪阑干,梨花一枝春带雨”。 她在寂寞的仙宫中住了很久很久了,听说李隆基派的使节前来,她玉容骤变,一时间她泪落如雨,她的三郎犹记得她,真的来找她了。她为他生为他狂为他死,她都没有半句怨言,只是她一个人呆在仙宫这么久了,他才派人来寻她,她的心既有委屈亦有心酸,既有等待亦有期盼。

“含情凝睇谢君王,一别音容两渺茫”

她含情凝目,再三叮嘱前来的使者,转告她的三郎,“我真的她感谢你对我的牵挂。爱,已是昨日璀璨的烟花,早已消失在马嵬坡的上空。

昭阳殿里的恩恩爱爱都已断绝,以后的岁月我将永远生活在蓬莱仙宫回望凡尘人世间,尘雾渺渺,长安在看不见的云雾深处”。

爱,没有回头路。有些人一转身就是一辈子。一段爱,在你选择放手的时候,便已注定,这辈子你再也回不去了。曾经的青春,以前有过多少欢喜的时光,以后便会有多么沉痛的哀伤。

她能理解作为帝王的不得已。可是,她的心依然抛不开他曾经给过她的伤害啊。她拿出昔日和李隆基在一起恩爱时的旧物略表深情,她把钿合金钗拿出来,分成两半,一半留给自己一半请使者带给她的三郎。

“金钗、钿合”本是完整的两件东西,如今一分为二。白居易是在暗暗告诉读者,杨玉环和李隆基这一生真的是永无复合的可能了。如若这世间的爱情依如这金钗一样牢不可破,天上人间我们总会相见的。

她曾经是那样相信爱情,才会被爱情所伤,心事盛极而衰,这是自然法则,爱情也一样逃不过宿命的轮回。她纵是心甘情愿为他而死,可是她终是不肯原谅他的。一个至尊的帝王,连他自己钟爱的女子都无法保全,这是一种失败亦是一种讽刺。

临别了,杨玉环请使者把她的话带给李隆基:记得那年七月七,在长生殿上,我和你曾经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缠绵私语,焚香盟誓,这一生一世,在天我愿和你做一对比翼双飞的比翼鸟,在地上,愿做和你根叶相连的连理枝。天长地久有多久,总会到尽头,而我和你之间的爱情却永远没有结局。”

在爱情里,现实的残酷有时超过的人的想象,浪漫永远跨不过现实这道坎。

曾经爱得掏心掏肺,才会被伤得支离破碎。

为了自己钟爱的男子,杨玉环无怨无悔选择了死亡。李、杨之间的爱情悲剧终是因为掺和了冰冷的政治而提前寿终正寝。他们的爱情伴随着李隆基的大唐的千古盛衰,而留下千载的哀叹。

李、杨之间的爱情悲剧也因为白居易这一曲《长恨歌》而流传千古。


如若历史可以重来,如若李隆基础和杨玉环都能重生。那么就让白居易改下笔触,书写一曲喜剧大团圆的爱情,让他们做一对最普通的夫妻,做一对鸳鸯鸟,比翼双飞在人间。

那时,他和她便不会长恨,只会长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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